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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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是他的男友,承諾扶持他一輩子的人,他不能不知道! *** 秋季的午後,微涼。

     一接到電話,就立刻從北部驅車南下的方筱襄,黑眼圈浮起,面有土色,很明顯地,他不僅精神很差,肯定也沒有胃口進食。

     “家屬答禮。

    ”司儀高聲喊道。

     他始終沒有上前祭拜,隻是靜靜地站在遠方,像個無足輕重的過客,看著黑白照片上的他依然俊美,隻是歲月在他身上增添了些許成熟的痕迹。

     方筱襄的家在台灣最南端,一個罕為人知的海邊村鎮。

     午後,祭奠儀式結束。

     天空落下淡淡的雨絲,仿佛是他的眼淚。

    啊,入秋了。

     方筱襄随著送葬隊伍來到堤岸上,看著SAM的母親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在衆人的扶持下,将他的骨灰一把把灑向大海,然後昏倒。

     十年了,他們分開了十年。

     十年能改變多少事?十年能讓一個男孩變成男人,十年能讓一個人從滿懷希望變成墜落谷底的絕望。

     他的母親因為悲恸欲絕而昏厥過去,衆人揚起驚呼聲時,他跟著眼前一黑,身子搖搖欲墜,他昏過去的同時,嘴裡仍然喃喃念道:“SAM……” 一個讓他想忘卻不能忘,一旦記起卻又痛心疾首的名字,猶如高溫火燙的熔漿烙印般,深深地刻記在他心頭上。

     *** 方筱襄輾轉難眠.扭動身軀次數頻繁。

     “不要……不要……” 他額上滲出薄汗,菱唇咬得滲血、睑上毫無血色,一雙長滿繭的手於心不忍地替他抹去冷汗。

     他正在做什麼惡夢嗎?為何表情如此痛苦?那雙手為他拭完汗後,便悄悄地踩著腳步離去。

     朦胧中,方筱襄微微睜開無力疲憊的眼,看著那離去的佝偻背影,覺得甚是熟悉。

    不覺地喊出聲:“媽……” 不可能,母親那麼恨他,她将所有的期望放在他身上,他若一日沒有娶妻生子,母親說過,她便一日不會原諒他!所以,那雙溫柔的手,怎麼可能是母親的,怎麼可能……旋即,感到眼皮一重,他再度陷入仿佛輪回般永無休止的惡夢中。

     那個夢是如此的令人難受,讓人恨不得立刻醒來,脫離那個猶如阿鼻地獄的世界。

     隻是這些年來,這樣的夢每當午夜夢回就會悄悄地冒出來,一次又一次地折磨著他的身心,在他那已經傷痕累累的心頭劃下一道又一道割痕。

     夢裡,母親請來一名黑色長發的中年道士,那名道士手裡拿著冒著袅袅白煙的香,在他的手臂上燙下一個又一個窟窿。

     方筱襄搖著頭哭喊著:“不要!統統走開!不要碰我!”鼻涕淚水縱橫交錯,令人看了心疼,卻沒人願意伸出援手。

     那名身穿黃色衣服的道士卻依然故我,并操著一口道地的台語含糊說著:“體内的魔神哪,驅!”方母則跪在地上,拉著他的褲腳哭喊著:“筱襄,忍一忍就過去了,師父正在替你驅逐體内的鬼。

    ” 方筱襄記得腳邊還擺放著一個藍色的書包,他才一放學就被抓來這裡。

     手臂上傳來刺骨的痛覺,仿佛被高溫灼燒著,終於,他痛得忍不住昏厥在母親的懷裡。

     鬼?哪裡有鬼?他們才是惡魔,才是鬼!為什麼要阻止他和他在一起?SAM和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更是他第一個付出真心、傾盡所有去愛的男人。

     眼前的夢境猶如跑馬燈,快速地轉換場面。

    高三最後那一個學期,他們相偕到圖書館念書,中午時刻,他們劃意避開人潮,晚一點離開座位去吃飯。

     一走出那窒悶的小小讀書室,溫煦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新鮮的空氣撲鼻而來。

    這一刻,他們是幸福的。

     他牽著SAM的手,一時情不自禁地在圖書館的門口偷偷啄了他一下,而這一切被剛好來找他的母親撞見。

     他看著母親露出又驚又憤怒又惡心的表情,手中的便當掉到地上。

     盒蓋掀開,飯菜灑了一地。

    然後母親沖了過來打了他一巴掌,接著将他的手從SAM的手中拉開,氣呼呼地拉著他離開。

     從此,兩人的關系遭到雙方父母的反對,他更沒想到,兩人從此便分了手……SAM被關在家中,以絕食的方式抗議衆人對他們的歧視,而他,則被母親當成中了邪,一次又一次來到這道觀,讓道士替他驅除附在身上的惡鬼。

     後來某一日,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SAM跟著父母移民到美國。

     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戀情,宣告無疾而終。

     “這隻惡鬼太過頑劣,驅!”道士再度吼出聲。

     再一次,一根熾熱的香點上了他的掌心正中央,一陣焦味傳來,他痛得扯開喉嚨尖叫:“啊——” “襄仔,你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媽一直陪在你身邊……你不要怕……”方母抱住他,眼中滿是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