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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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我說是,你會放棄嗎?” “不會。

    ” 她還真是誠實。

     他眼裡再次閃過笑意,沒再多說什麼,隻是走進小樓。

     “等等——”看出他沒生氣,她忙叫住他,可一等他停下,看着她,她又一下子有些結巴,“那個……” 他等着。

     “我……”她緊握着自己的雙手,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說:“我一直忘了問,你的名字。

    ” 他沉默的瞧着她,一語不發。

     她以為自己問錯了話,才要開口,卻聽他說。

     “我姓秦,秦無明。

    ” “怎麼寫?” “有無的無,明日的明。

    ” 她一愣,他雖沒說得很明白,但這名字,語意感覺不是很好。

     無明,簡言之:水無明日。

     他垂着眼,長長的睫毛,卻無法完全遮住那深邃卻帶着淡淡悲傷的眼。

     不由自主的,她伸出了小手,輕觸他冰冷的面容。

     “你……一直是一個人在這裡嗎?” 他一怔。

     身前的她,黑瞳裡滿是溫柔。

     她柔軟的手,撫上了他的臉龐,帶來了讓人難以抗拒的暖意。

     雲夢看着這看似冷漠,實則溫柔的男人,莫名心疼。

     這裡是如此黑、那麼冷。

     在這之前,她從未想過他的處境。

     “你一直是一個人在這裡。

    ” 她再開口,問句已是确定的陳述。

     “我不是一個人。

    ”他低頭看着近在眼前的她,清楚感覺到從她小手傳來的溫暖,低啞的提醒道:“還有魅童。

    ” 但服侍他的魅童都待不久。

     子青才和她說過,無間的瘴氣太戾、太毒,一般的夜叉、鬼差、魅童都無法承受太久,他們必須定時換人。

     如果她都知道這點,他怎麼會下清楚。

     他的魅童總是在換,不要說是一般的主仆情誼,他有時和他們連基本的交談都沒有。

     他的确是一直一個人在這裡的。

     她沒有點破他,隻覺得喉頭梗了些什麼,淚意倏然上湧。

     那溫柔瞳眸裡的淚光,讓他如夢乍醒,他退了開來,轉身上了小樓。

     雲夢站在原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

     不知怎地,心好痛。

     陰冷的風,飒飒而起。

     她回頭,隻見那一向平靜無波的黑湖,起了漸次的波瀾。

     冷風揚起了她的衣、她的發,她可以聽見陰風中,夾雜着怒吼及哀号。

     失去他溫柔的笛音,湖面緩緩凍結成冰。

     雪白的冰霜一直來到平台邊的結界,在那無形的結界之外,寂靜的黑暗和寒冰吞去了一切,仿佛連空氣,都已凍結。

     貓兒磨蹭着她的腳,她彎身抱起溫暖的它,看着平台外那陰冷暗沉的黑。

     這裡,沒有天地,沒有日月,也沒有春夏秋冬。

     除了那些憤恨的罪人靈魂,和無止境的黑,這地方什麼都沒有。

     而他,卻必須一個人待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她懷疑他在這裡待了多久,懷疑他還得在這裡待上多久,懷疑他是否曾感覺到那無盡的孤單和……寂寞。

     ******bbs.*** 他的世界,沒有顔色。

     在她出現之前,他其實沒有特别注意到這件事,或者該說,他不讓自己去注意這件事。

     但她的存在,卻突顯了這裡的陰暗孤寂。

     她該存在于潔淨明亮、色彩缤紛、百花齊放的地方。

     他看過她在人間的模樣,所有的事物,都因她而閃閃發亮。

     窗外樓下,她抱着貓兒走了回去,她腳邊的花,一朵朵的盛放,在小徑旁搖曳着,試圖吸引她的注意。

     連他居所裡那池萬年不開的蓮,都在他抱她回來的那瞬間,紛紛綻開。

     在她來之前,庭院裡那些花從來沒開過,他在這之前,一直以為它們隻是草,甚至不曉得它們會開花。

     那隻貓一臉舒服的待在她懷中,幾近挑釁地從她的肩頭上看着他。

     胸臆中,有些不明的情緒在發酵。

     他一直看着她,直到她進了門,消失在圍牆之後,才将視線拉回來。

     小樓内,全是他長久下來紀錄的鐵冊,透過這些成冊鐵牌,他可以知道那些被拘至無間罪人的情況。

     黑暗中,無數的鐵牌在小樓中,堆砌成了一道又一道不斷向上延伸至黑暗中的高牆,它們多數都是暗沉無光的,隻有兩塊,透着暗淡的微光。

     數萬魂魄,隻有兩個開始聽進去了。

     這差事,真的很沒有成就戚。

     但,他早就知道了,打從他出世,就注定了要成為這兒的看守着。

     無明,你是為此而存在的。

     那一字一句,回蕩在他耳邊,一遍又一遍。

     從他有記憶以來,他所學的,所修習的,都是為了無間。

     明知如此,那如千斤般的疲累依然無法逝去。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在這個地方,所有的事物皆是千年不改、萬年下變,他幾乎對一切都失去了感覺。

     除了那在心中緩緩堆疊累積的疲倦。

     那倦累在不覺中,形成了寒冰,逐漸侵蝕他剩下的知覺。

     他閉上眼。

     初來這兒時的抱負理想,幾乎要被消磨殆盡。

     有時候,他真的懷疑自己這麼做,究竟有沒有用。

     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終有一天,會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