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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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有些惱的瞪着他,半晌才道:“我知道啦,我隻是一下子沒心理準備,下次就不會了啦。

    ” 他将煮好的咖啡倒在精緻的瓷杯中,推到她面前。

     “你的咖啡。

    ” 咖啡上有着綿密的白色泡沫。

     她舔了泡沫一下,再喝了一口,咖啡和帶着肉桂香的泡沫,滑過她的喉嚨。

     低着頭,她看着杯中已和咖啡混在一起搖晃的泡沫,終于忍不住再開口。

     “秦?” “嗯?” “她真的什麼都不記得嗎?” 這一句問話,卻讓他冷靜的面具,再次出現了裂痕。

     “對。

    ”他清洗着煮咖啡的器具,回答她的問題:“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 男人眼裡,閃過一抹難掩的疼痛。

     澪看着眼前陰郁的男人,終于閉上了嘴,沒再開口提問。

     認識他這麼久,她一直以為他什麼都不在乎。

     直到白绮麗出生後,她才發現,原來,他還是有在乎的時候。

     這十七年來,她常常跑去偷看绮麗,他卻沒有,一次也沒有,除了绮麗剛出生的那一天,在那天之後,他再也沒踏進白家,甚至抹去了白、楚兩家所有人關于他的記憶,刻意和嫁入白家的楚甯斷了聯絡。

     他不見她,他隻是暗自守護着她,将所有會威脅到她的危險,全都擋在外面,讓绮麗平安順利的長大。

     她一直不甚贊同他這種作法,但在許多年前,當她寂寞痛苦得幾欲發狂的時候,是他給了她一線希望,所以面對他時,她總盡力将自己刻薄的言詞和意見吞回肚裡。

     當年,初見他,她以為他是來拘她的,畢竟她犯下了那麼多的罪,害死了如此多的人,她原想也好,她之前想死都死不了,要是他能讓她解脫也好。

     就算下地府,被逮至無間地獄,都比這種痛苦的絕望要好。

     但他卻沒殺了她,隻是替她指出了一條明路。

     她曾問他“為什麼”。

     他卻什麼都沒說,雖然他沒說,她還是信了他。

     關于他的事,她都是後來從那隻黑貓套來的。

     秦和她一樣,都在找人。

     靜靜的喝着那杯咖啡,雖然加了糖和牛奶,咖啡的味道仍帶着酸味的苦澀。

     她和他,一個是魔,一個是神,卻同樣在世間尋覓千年。

     他找到了他的,選擇了守候。

     她的,則還不知身在何方…… 這念頭教她又不覺焦躁起來,她閉上眼,不斷的在心底告訴自己。

     不要急、不要急,會找到的,一定會找到的…… 一定…… ******bbs.*** 午夜。

     萬籁俱寂。

     他來到庭院,替那些痛苦的魂魄澆水。

     豔紅的花,在夜風中搖曳着,每一滴水,沾在紅色的花瓣上,都像是血,也像淚。

     他可以聽到它們忿忿不平的抱怨,恨他阻止了她曾打算給予的撫慰。

     它們竊竊私語着,恨恨咒罵着,無法解脫,也無法逃走。

     他沒有多加理會那些惡毒的怨言,隻是一株一株的澆着水,舒緩它們所感受到的灼熱。

     他不怪它們,這些痛苦的靈魂渴望她是正常的,就像幹渴的大地需要水,就像人需要呼吸,就像黑暗渴望光明,就像當年的他渴望得到她一樣。

     等待,是如此的長久。

     時間,在遇見她以前,從來不曾有過意義,卻在失去她之後,變得異常清晰,緩慢的教他難以忍受。

     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感覺得到,那無形攀在身上的寒鐵鎖煉帶來的負重。

     锵啷、锵啷、锵啷…… 它們攀爬在他身上,緊縮着、絞扭着,教他幾乎無法呼吸。

     在那漫長空寂的歲月中,這無形的冰冷寒鐵,總是一次又一次不斷提醒着,他所犯下的過錯。

     從第一眼看見她時,他就知道她是他永遠無法抗拒的天劫。

     他犯了罪。

     很重的罪。

     所以他試着幫助澪,試着達成她曾經不惜犧牲一切也想達成的願望,因為他加諸在夢兒身上的苦難,比誰都還要多、要重。

     淋了甘露的紅花,安靜了下來。

     黑夜中,一切顯得朦胧不清。

     他擡首,看着她先前消失的巷口,除了昏黃的街燈,那兒什麼都沒有。

     黑貓從跟着她離開後,就不曾回來。

     他知道,它不會再回來了,她大概也是吧。

     幾個小時前,當他看着她走出店門時,他幾乎克制不住想上前将她留下的沖動,但殘存的理智卻阻止了他。

     别再犯錯、别再犯錯、别再犯錯…… 握緊手中的澆花器,他轉身,不再看着那昏暗的巷子,逼自己回到店裡。

     因為他一時的貪念,她已輪回數千年,他絕不再讓她受苦,即使要在人間守候她百世、千世,他也甘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