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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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詠心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暴露在空氣中的細緻肌膚,被炙熱的豔陽曬紅了,起了微微的刺麻感,隻是她卻毫無所覺。

     自從和徐毅琛通完電話,到現在經過了半個多小時,她像抹遊魂似的四處飄蕩,對于周圍的車潮人流,她完全視而不見。

     叭!叭!叭! 她再度無視于行人止步的燈号,直直地走過斑馬線,被迫減緩車速的駕駛人,朝着她猛按喇叭,甚至有人破口大罵。

     但,那又如何? 他們憤怒的神色,她看不見;他們爆出口的三字經,她聽不見。

     她仿佛被這個世界孤立,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紛擾,幾乎停擺的大腦,如今隻剩下問号。

     不是說他要去參加代理權的餐會嗎?為什麼他會在那裡出現? 這意味着什麼? 答案似乎昭然若揭,但是她仍不顧就此放棄,她想相信他,不顧一切地相信他。

     但,她失望了。

     因為她剛剛摒除所有的猜疑,顫抖着雙手,按下了他的電話号碼,想聽聽他的聲音,想聽他告訴她,這一切都是誤會,事情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最後,她聽見的不過是另一個謊言。

     心好涼,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寒意,讓她微微的顫抖着。

     半眯着眼,她望着天上那亮澄澄的圓盤,不明白為什麼看似酷熱的光芒照在身上,她還是覺得好冷好冷。

     我聽總經理室裡頭的人說,總經理剛開始和陸秘書相處的……并不好,兩人常常拍着桌子,大聲的互相對罵。

     這沒什麼呀,人家不是常說,不打不相識嘛,說不定他們就是這樣培養出感情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你們想想看,像總經理這種富家子弟,從小善尊處優,怎麼可能會讓一個小小的秘書騎到自己的頭上,還一聲不吭? 照我說呀,他追求陸秘書是故意的,因為他打算追到手之後,再狠狠地把她甩掉,讓她痛苦一輩子。

     為什麼要這麼麻煩?如果總經理讨厭陸秘書的話,直接開除她不就好了? 這你就不懂了,光是開除她,哪能消除總經理的心頭之恨呀?我還聽說陸秘書之前的男朋友,好像是為了娶富家幹金,所以才和她分手。

     說不定總經理想用同樣的方式,再羞辱她一次。

     那天在洗手見裡聽見的話,像倒帶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腦海中響起,怎麼都甩不開! 好再羞辱她一次、好再羞辱她一次…… 真的是這樣嗎? 心猛地抽緊,她虛弱地靠着街邊的矮牆,不住地喘息。

     如果可以的話,她實在不願意這麼想,但她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來說服自己,他為什麼要做出跟……劉君豪一樣可惡的事情? 兩年前的惡夢再度重演,她的男朋友和另一名富家千金過從甚密,新聞媒體一窩蜂的争相報道,鬧得滿城風雨。

     君豪的臉和徐毅琛重疊,隻見他們用着同樣的口吻訴說着類似的話—— 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可後來事實證明,報紙上寫的事情都是真的。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該相信什麼了! 記得當年,在劉君豪的婚禮上,她還能當着衆人的面,大大方方的給他一巴掌,從此一拍兩散,老死不相往來。

     時至今日,在婚紗店的對街,她眼睜睜的看著他說謊,卻連拆穿他的勇氣都沒有。

     她……怎麼會變得這麼沒用? 「為什麼要騙我……」将臉埋進大腿間,她無助的低泣着。

     如果商業聯姻是他身為企業家第二代必須背負的宿命,隻要他肯好好跟她談,縱使她免不了會傷心難過,但是她會接受,她真的會接受。

     但,他為什麼卻是選擇這種方式對她? 這種撕心裂肺的滋味,真的比死還難受! 突地,他們兩人相處的畫面,一幕幕閃過眼簾。

     無論是他深情款款的吻,抑或是他的輕柔低語,至今仍讓她怦然心動。

     為什麼他到頭來,會選擇用同樣的手法來傷害她? 他曾經愛過她嗎? 還是就像同事們說的一樣,他其實隻是想報複她? 她不想知道答案,也不敢給自己答案。

     兩年前,離開钰達的時候,她從劉君豪的身上學會了一件事—— 麻雀不管表現得再優秀,它始終是隻麻雀,不該奢望能和鳳凰共效于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