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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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錢,很愛很愛錢…… 老師說要寫下他們最喜愛的東西,但她寫了第一句後,就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大家一定都會笑她,說她死要錢。

     可是愛錢有什麼不好?可以買很多漂亮的東西,還有好吃的東西,那些,她看了常常隻能歎氣,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

     可是,女孩子都是那樣的,不能說到錢的事,那樣太俗氣、太市儈,而且窮酸、沒有氣質,甚至虛榮勢利,加上愛計較又吝啬小氣,讓人瞧不起。

     男生也不喜歡愛錢的女生,罵她們「拜金」,認為那種女生都是愛享受、嫌貧愛富,而且虛榮現實。

     早先幾年,國外一首「拜金女孩」非常的流行,大家都學會了那個時髦新鮮的字眼「拜金」,隻要有誰提到錢什麼的,就指着她叫着「拜金」、「拜金」。

    被那樣說是很難堪的。

    她記得上次林曉蓓就被男生那樣叫着,哭了起來。

     她悄悄看看班上,教室靜悄悄的,大家都低頭寫著作文,有的想不出來寫什麼好像卡住的,在那裡抓頭發咬着原子筆。

     「張明美,妳寫什麼?」隔壁的黃秀錦突然歪過來,伸長脖子看她寫了什麼,吓了她一跳。

     「沒有啦!」她反射地用手蓋住本子。

     黃秀錦懷疑地看看她,然後聳個肩。

    「那麼神秘做什麼,我隻是看看妳寫什麼而已。

    」跟着嘟了嘟嘴,抱怨說:「老師幹麼出這個題目,好難寫哦。

    」 「妳不是喜歡唱歌嗎?寫那個不就行了。

    」 「可是我也喜歡看小說、漫畫,還有搜集郵票和卡片……哎呀,好多好多,都不知道寫什麼才好。

    」 「妳就想一個最喜歡的吧。

    」張明美愛莫能助,陪着笑。

     黃秀錦又聳個肩,不再理她。

     等了一會,确定黃秀錦不再注意她了,張明美才移開蓋住本子的手,一邊小心翼翼地注意四周動靜,擔心不知又有誰會忽然冒出來。

     還是重寫好了……她悄悄把紙揉掉,塞進書包。

    随便寫一個交給老師就好,免得提心吊膽。

     但寫什麼好?她最喜愛的…… 教室窗外有人叫嚷着。

    操場上有許多人跑來跑去,不知哪班在上體育課。

    大概就是那些人在叫喊。

    坐在窗戶邊,操場上傳來的喧鬧聲不時侵襲過來,感覺特别吵。

     咦?她的目光被操場上某個身影吸引住。

     那個人滿場奔跑,有時擡手不知喊些什麼,時而又擡起手臂抹掉汗,又奔跑起來。

    其他人也一起跑來跑去的,追着一顆球,又跑又叫的,簡直「蕩氣回腸」。

     她認得那個身影。

     說「認得」,因為她看過那個人幾次。

    但連話都沒說過,也不知道對方叫什麼名字。

     所以,不能說「認識」,也不能說「知道」。

    她隻是認得對方的樣子,好像認得星星月亮太陽那樣,不隻有距離感,而且沒有熟稔度。

     更何況,她也不是每天會看到那個人。

    看到的時候,他身旁多半都有同伴,人緣好像不錯的樣子。

    她也不是特别注意。

    車站人來來往往的,每天總會遇到一些人,有些人出入差不多都在固定的時候,如果時間湊巧對上了,也就湊巧的遇上。

    然後,過段時間,有些人離開,有些人改變路線或時段,又産生不同的「萍水相逢」了。

    所以,像這樣,她會看過一些人,也被看過,并沒有特别注意,或放在心上。

     生活裡總會看到或遇到很多不相幹的人,那些面容一瞥而逝,過去了就過去了,那個時間、分秒點的交集過後,就過去了,從此再沒有任何交集印象,然後就此忘了。

     所以,那個人,她雖然看過幾次,詫訝過後也就過了。

    有些同學,心裡偷偷喜歡哪班的某某某,每天偷偷地望着人家,又痛苦又快樂的,又臉紅着說着對方的事。

    她看了有時雖然也有點驚訝羨慕,但感覺還是離太遠,沒有辦法像她們那樣痛苦又快樂的進入情況。

     她也覺得奇怪。

    連對方是什樣的人、怎樣的性格都不清楚,怎麼就那樣喜歡上了?甚至光憑外表長相,看過幾次面,心裡就偷偷地暗戀着,不時偷偷地追尋凝望對方的身影── 那樣不是很辛苦嗎? 難怪班上那些女同學,總是又痛苦又高興地講着哪班的誰誰誰,或是她們在哪條路上、哪個地方遇到的哪個某某某。

     那些問題,她總是插不上口,隻有光聽的份,然後,幹笑幾聲,陪着搖頭或歎氣。

     「張明美,」黃秀錦小聲叫她。

    「老師在看妳了。

    」 她趕緊收回神,抓着筆胡亂寫了幾個字,假裝在忙碌着。

    過了一會,悄悄擡起頭掃了教室一眼,見老師專心在改作業什麼的,才籲口氣,挺挺彎得陷得像坑的胸膛,順便順順氣。

     寫什麼好呢?我最喜愛的東西…… 她咬着筆,歪頭斜眉,努力想起來。

    操場上那些人還是滿場跑來跑去的,但她已經沒放在心上。

     ******bbs.*** 周英傑十五歲的時候,張明美十三歲,星期的每天各從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路線走到車站,但兩條路在某個點交叉在一起,就好像河流支流彙集到主流那樣,在某個點交會并成一條,然後一直延伸到車站。

     偶爾,就會在「支點」碰見。

    不過,這大多是機率問題,好像河裡兩條魚偶然間遊對上一起,一下子又各自遊開去。

    但如此,難免也産生了一絲印象,隻是模模糊糊的,好似兩旁成了背景的景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