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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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後。

     在短短的半年内就辦了兩次喪禮,讓阿旭有一種心力憔悴的感覺。

     「筱婷,跟媽媽說再見喔。

    」阿旭拍拍女兒筱婷——名義上的女兒——的肩膀說。

    雖然母親是艾滋病帶原者,但筱婷相當幸運的沒有受到垂直感染。

     小女孩舉起手,輕輕地放進地上的壇子揮了揮手。

     生下筱婷之後,筱琳就被母親帶到美國求醫,筱婷則交由阿旭輔養。

    到去世之前,筱琳不曾再踏上台灣的土地。

     整個喪禮是依照筱琳生前的願望舉行,遺體在美國火化之後将骨灰帶回台灣,葬在天主教的墓園裡。

    這座還可以感受到城市喧鬧的公墓對喜歡熱鬧的筱琳而言應該是一個最好的安息之地吧。

     阿旭低下頭,看到筱婷睜大了雙眼,有一種不明白的表情看着母親的骨灰壇。

    也許是因為從來沒有生活在一起,所以對母親的死亡并沒有太深刻的感覺。

    當然,看到一群大人穿着黑色西裝站在一起,還是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壓下來。

     在土被灑在骨灰壇上時,筱婷伸出手握出了阿旭的手。

    雖然年紀還小,不過也能輕易地察覺到父親的悲傷吧。

     阿旭對筱婷微微地笑了一笑。

     「願妳的靈魂……」緻光低微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聲音細不可聞,要不是阿旭站在緻光的身邊還真的聽不見。

     七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他和緻光在這七年之間常常見面,緻光幾乎是一有空就會回南部,而且一回來就往阿旭家跑,幫阿旭賣包子饅頭。

    在動了手術之後,張媽媽就「退休」不再做包子饅頭了,隻有在阿旭有事出門的時候幫忙顧店以及照顧孫女筱婷。

     其它的時間,緻光大多待在台北,現在已經通過了國家考試和一年的實習,成為駐院醫生了。

    雖然緻光說他還不能算是真正的醫生,但阿旭根本分不出其中的差别。

    不過,他倒是可以感覺得出緻光變成熟了許多。

    不管是說話啊,待人處事啊,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了成年人的魅力。

     阿旭本身也變了不少。

    特别臉部的線條在高中畢業之後的兩年間産生了劇烈的變化,從男孩突然變成了男人。

     當所有的儀式結束之後,緻光轉過頭來對他說話。

    微紅的眼眶一看就像是哭過的樣子,怎麼樣也遮不住。

    以前的阿旭也許會大大的嘲笑一番,可是經過那麼多事之險,他現在很了解阿旭的心情,「我沒想到筱琳這麼快就會……」 「嗯。

    」阿旭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其實這些話他們早就在美國的時候講過了,現在講也不過是不斷重複罷了。

    七年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他們在這七年之中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筱琳随時會離開他們,時間已經久到足以讓他們接受這個事實。

     「我們……我們用走的回去好了。

    」緻光目送母親坐上出租車之後說。

     「從這裡走回去,要一、兩個小時喔。

    」阿旭露出微笑。

     「沒關系,反正叫車很麻煩。

    」緻光說話的時候,目光不自覺地飄向阿旭的背後。

    阿旭忍不住在心裡偷笑,因為緻光每一次說謊都會眼神飄到别的地方去。

     雖然知道是緻光想走回去并不是因為叫車很麻煩,但他并不打算揭破。

     因為,從這裡路走下去,一定會經過他們高中時回家一定要經過的那段河堤。

    河堤上有他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億。

     「筱婷,妳可以走嗎?還是要跟外婆一起回去?」 「我要跟爸爸。

    」筱婷擡起頭,用很燦爛的笑容看着父親和舅舅,伸出手,一左一右牽着兩個大人。

     緻光和阿旭先是一愣,接着相視而笑。

     「伯母去世的時候,筱婷很傷心吧?」緻光看着走在他們前頭不遠處,偶爾會在路邊蹲下來觀察花草的筱婷,這才發現時間已經過了十年,他們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也沒有在邊玩邊走在河堤上的想法了。

     「是啊,誰也沒想到那麼突然,筱婷一開始以為她奶奶隻是睡着而已。

    」阿旭點點頭。

    七年前的手術救回母親的命之後,癌症一直沒有複發的征兆。

    沒想在筱琳去世前的兩個月,母親卻遇上車禍…… 被送到醫院之後就沒有再醒來過。

     母親和父親終究是以這種奇妙的方式永遠在一起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