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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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酒吧裡,他注意那個男人很久了。

     他總是獨自坐在吧台,在GinTonic未上之前,抽着黑色Davidoff,不經意走到他身旁,還會聞到一股幾乎消失的淡淡輕桧木與麝香味,那是Davidoff的深泉男香,若不是職業特性,他或許不會有這麼敏銳的神經。

    不過更多是因為這男人的氣息太沉穩,完全不融于酒吧的浮華,虛僞,因此也與這香味一拍即合,教人印象深刻。

     已經好多天,許多人點酒過去和他打招呼,都被他婉拒,更多人在與他對話不到三句,他就起身走人;他的态度很客氣,既不惡臉相向也不銳利尖酸,隻有禮貌性的舉起手,「不用,謝謝,我要走了。

    」 漸漸,沒人再騷擾他。

    直到今天。

     「嗨!」他坐到男人身邊,試着把手邊的GinTonic遞到他眼前。

     男人的視線掃過酒杯,待看清那張臉龐,突然怔住,直到來者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才回過神。

     「我是無聊才請你喝,你可以拒絕,反正我知道你不想理人。

    」他慵懶的笑了笑。

     男人雙眸仍然凝視着他,好半天才吐口長氣,接過他送來的酒。

     「謝謝你的酒。

    」男人禮貌的朝他點點頭,意外的接受了款待。

     這反應出乎他意料,過了許久才回過神,「哦,哦,不客氣,嗯……我叫Altair。

    」 「Altair?」男人有些訝異。

     「嗯,A、L、T、A、I、R,就是你心裡想的那個Altair,你可以照字面去想,也可以引伸去想,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猜得都沒錯。

    」他一副無所謂的聳聳肩。

     Altair,飛鷹、天鷹──牛郎星──牛郎── 他看起來廿多歲,有雙濃密的睫毛與深邃的眸子,穿著質地高級的紅色毛衣,頭發上了發蠟,抓取成一個時下流行的微型刺猬,左耳戴一隻碎鑽耳環,全身透出橙橘香味,慵懶中又帶着油滑的交際手腕,将他的職業表露無遺。

     男人深深凝視他一眼,若有所思,良久,終于像下了決心般,「我姓……」 「你不用跟我講名字,總有一天你不會希望我記得你的。

    」Altair輕佻的笑着,雙眸剎時化為一道彎月,教人迷醉。

     「你可以叫我Ben。

    」男人說。

     「嗯,Ben你好,至少我今天很得意,全BAR裡一堆人想和你攀談,卻隻有我成功,哈哈!」 自稱Ben的男人目不轉睛的望着他,仿佛有什麼話想說,卻欲言又止,Altair瞧在心裡,即問:「你在想什麼?」 「你……我們……咳……」 Ben沒把話說出來,但吞吞吐吐的态度令Altair有了警覺,在深深瞧他一眼後,Altair轉開了眼,黯下神情,淡淡笑道:「我今天可以不收錢,如果你有興趣的話。

    」 男人一直很拘謹,換個說法,或許該是很緊張,然而,他太沉穩,令Altair無法相信自己的直覺。

     「你家?我家?」Altair坐在他副座,隻手撐着窗緣,神态輕松的問着。

     Ben激活引擎,垂眼想了想,「你家。

    」 Altair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說了地址,車子開始行駛,Ben開啟音響,是充滿空靈氣氛的民族吟唱。

     不知為什麼,倆人雖是初識,男人又不太主動說話,但Altair卻異常喜歡這種感覺;也許應該說,氣質素冷沉靜的男人,對Altair有種莫名的吸引力吧! 這是位于台北近郊的一棟大廈,卅來坪的空間,擺設平實卻不失典雅,但以地段及裝潢來看,恐怕價值不菲,相對也告訴别人,他的『生意』或許不差。

     「我……會付你費用,隻是……我有個要求。

    」男人坐在床緣想了很久,但劈頭的話令Altair渾身不舒服。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定位,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感到莫名羞辱及一點點後悔,畢竟,來自陌生人的『要求』總是五花八門,大多更代表着異于常人。

     然而,他很早就學會隐藏情緒,因此很快轉換了心情,輕佻的笑了笑,朝他身邊坐了下來,雙手後撐:「好,既然客人要花錢,我也不需要裝清高了,你有什麼要求?要我用嘴巴?還是想用繩子捆綁?隻要不是太……」 「都不是,」男人避開他的注視,雙手互握,好半天才吐口長氣, 「我……想好好看看你。

    」 不得不承認這個要求有點詭異。

     Altair站在他身前,任他緩緩脫去上衣。

     他既不猥亵也不貪婪,像在欣賞着一個藝術品般,不過,Altair更覺得他隻是看起來像在欣賞自己的身體,實際上根本沒把焦點放在上頭。

     他的目光很平靜,但也可說空洞,仿佛自己的身體隻是一個接口,而他的視線透過它,射向遙遠不知名的所在。

     不知為什麼,這個神情令Altair對他産生了憐憫,殊不知,這更隐藏着一股催情力量。

     Altair發覺,自己對他眸中所透出的孤寂産生妒意,他希望男人将眼光真正的留給自己。

     「你……想起誰嗎?」Altair問。

     男人幹咳一聲,尴尬的轉開臉,竟似乎對自己會做這樣的行為有些不知所措。

     「我想、我還是走吧!」男人忽然失去沉穩,慌忙的掏出皮夾,「嗯……我該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