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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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床上的女人再一次張嘴要辯解。

     特别護士連忙擺擺手,「不過這也不能怪我們,誰讓你做得這麼離譜!」她嚴正聲明那不是她的錯,要怪隻能怪始作俑者自己。

    「記得你第一次住院是在結婚八個月後,因為『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雖然沒什麼大礙,但你堅持說是那一摔緻使你『流産』了,其實你自己也很清楚,你根本沒懷孕,當時你流的血是經血,不是流産的血……」 「不,不是的,不是那樣……」 病床上的女人憤慨地拚命搖頭否認特别護士的指控,但特别護士不理會她,自顧自說她自己的。

     「但你是那麼認真的辯解說你是真的懷孕了,所以我們決定相信你是因為過度渴望懷孕導緻假性懷孕。

    可是三個月後,你再度因『流産』而住進醫院裡來,原因:被腳踏車勾到背包而摔跤;第三回是兩個月後,你不小心在浴室裡滑倒,結果第三度『流産』……」 病床上的女人咬緊下唇,眼眶朦胧欲濕。

     「之後每隔兩、三個月,最多四個月,你就會因意外而住院,并堅稱你是因意外又『流産』了……」特别護士聳聳肩。

    「其實你心理一直都有數,每一次的出血都是經期的血……」 「不是,真的不是那樣啊……」病床上的女人喃喃低語,委屈的,無措的。

     「聽說每次宋先生決定要立遺囑時,你就會『懷孕』,」特别護士依然不理會她的否認。

    「等宋先生放棄立遺囑之後,你又會『流産』……」 不管床上的病人表現得多麼委屈、多麼無辜,甚至眼珠子迸出來、腦袋開花,她都不會再相信對方了,因為她已領教過對方太多次「狼來了」,就在剛剛,她還為此賭輸了呢。

     再愚蠢的人,上這麼多次當也該學乖了。

     「現在你又因車禍而『流産』了……」特别護士眨巴着兩眼,好奇的光芒閃閃發亮,「是宋先生又放棄立遺囑的打算了嗎?」她興緻勃勃的追問,一副記者追蹤八卦新聞的姿态,就差沒把麥克風拿出來。

     病床上的女人睜大不知所措的眸子,說不出話來,與特别護士四目相對好半晌之後,終于開口了,又輕又細的聲音,有點沙啞。

     「我是真的懷孕了呀!」 ******bbs.*** 捧着幾張檢驗報告,神經科的廖大夫還看邊走到病房門口,恰好碰上開門出來的特别護士。

     「宋太大醒着?」 「醒着。

    」特别護士兩眼偷瞄向檢驗報告。

    「結果如何?」 廖大夫聳聳肩,意謂不用回答,她也該知道檢查結果如何,旋即與特别護士錯身而過進入病房,兩腳停駐在病床邊,目光定在病床上的女人臉上。

     素淨的瓜子臉,整齊的劉海下是清妍秀氣的五官,雙瞳清澈坦直,怎麼看都是個率真的小女人,聽說她的個性也十分明朗快活,所以他才不懂,她明明不像是會作戲的狡猾女人,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這種會招人非議的行為呢? 要說她不是作戲,但事實證明,她說的沒有一句不是謊言。

     要說她真是作戲,那她的演技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爐火純青,總是那樣的無辜、那樣的坦率,看不出半點虛假來,難怪起初所有人都被她唬弄到昏天黑地、翻江倒海,檢驗又自動重做了好幾回,甚至還懷疑是檢驗劑出了問題,最後又主動為她找理由,認定她是渴望孩子過甚的「假懷孕」。

     然而,不到二十個月就進醫院八次,原因都是「意外導緻流産」,這也未免太「巧合」了,就算她真那麼渴望生兒子,她還年輕,又何必急于非現在生不可呢? 廖大夫搖搖頭,心中暗歎不已。

     從醫二十五年,在這一專業領域上,他雖不敢自稱頂尖,可也是經驗豐富、醫術精湛,但前幾次仍被她輕易唬去,即使是現在,明明打定主意不再主動為她找推托的理由,可是一旦面對她那無辜又無助的神态,他的心竟然又動搖了。

     誰來敲敲他的腦袋吧! 「呃,宋太大,我是精神科廖大夫,你應該還記得吧?」 「我沒有說謊!」病床上的女人沖口而出,滿臉戒備。

     廖大夫忍住歎氣的沖動。

    「末太大,經過我們詳細檢查,如同前幾次,你确實不是流産,因為你根本沒有懷孕。

    」 病床上的女人欲言又止的蠕動了一下唇瓣,随即又放棄的緊緊閉上,隻用一雙清澈的、坦誠的眸子望住他,彷佛在求援,又似是無奈,那模樣,誰能懷疑她是在作戲? 廖大夫用力閉了一下眼,拚命警告自己絕不能再心軟了。

     「宋太太,你這麼做不但造成大家的困擾,也是在浪費醫療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