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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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言炫拓的三十歲生日,潘玥竹為了讓他不再逃避,能多多與人接觸,和他父母商量過後,決定替他辦個生日Party,她利用他畢業紀念冊後的通訊簿,找到了他以前在學校較好的朋友,邀請他們來聚聚。

     隻是沒想到他駝鳥心态實在太重了,說什麼也不肯下樓。

     「喂,今天不單隻是你的生日,更是伯母的受難日,你難道不去向她說聲謝謝?」潘玥竹快被他給氣到吐血。

    他的脾氣真像是掉進糞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出去。

    」言炫拓寒着一張臉,身上散發出的冰冷氣息,足以媲美南極。

     潘玥竹明知無法融化他冰冷的心,卻依然不放棄,「你不跟我下樓,我就不出去。

    」她打定了主意,今天不管如何,都和他耗定了。

     十幾天前好不容易才将他哄出去,沒想到卻意外遇到他最愛的女人,從那天回來後,他又再過着足不出戶的生活。

     他眼睛瞎了是改變不了的事實,然而他的人生卻不能隻因為雙眼看不見就毀了。

     她無法坐視像他這樣優秀的人,頹靡喪志一輩子。

     「妳這是何苦,為什麼要浪費青春陪我一起淪喪?」言炫拓知道她愛他,但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更不能誤了她一生。

     愛,他給不起;情,他真的不能再欠了。

     愛情對他來說太沉重了。

     潘玥竹走到他身邊,握着他的手,「炫拓,如果你肯跟我下樓去,我答應你,我會離開台灣,回到我父母身邊,永遠不再來打擾你。

    」 「妳說的是真的嗎?」言炫拓聽到她的話,心一橫。

    若真能讓她不将青春浪費在他身上,不管要他做什麼,他都答應。

     潘玥竹聽到他的話,心又再次碎裂了。

    他就這麼迫不及待趕她走…… 她對他愛,就像是飄落在溪上的花瓣,順着潺潺溪水,一去無回。

     「我說過的話,就一定會信守承諾。

    」潘玥竹外表看似柔弱,卻有一顆比鋼還堅硬的心,否則她無法随着父母在非洲度過那麼長的時間。

     「好。

    」言炫拓站起身。

    别的地方他或許無法自己走,但現在是在自己的房間,他清楚地知道房間裡每一個擺設和格局。

     見他走出房間,她立即跟了上去,扶着他一步一步拾階而下。

     當他走到最後一階時,雙腳突然站住不動。

     「怎麼了?」 「今天家裡來了很多人?」 「你不需要擔心,都是你的同學和朋友。

    」 「是誰叫妳這麼做的?」他的聲音裡,有藏不住的怒氣。

     「沒有人叫我這麼做,是我覺得有必要這麼做。

    他們都是你最好的朋友,如果你連他們也無法去面對,又怎麼走出去面對這個世界?」潘玥竹的脾氣也上來了。

    她放開他,走到人群之中,就這麼把他丢在樓梯的最後一階。

     言炫拓被她氣得想掐死她。

    可惡的女人,竟然讓他陷于這般尴尬、進退兩難的情況。

     「玥竹,這樣對他會不會太殘忍了?」沈文琦看着兒子,既心疼又不舍。

     「伯母,如果妳想要找回以前那個充滿活力、有着崇高志向的好兒子,就絕不可以心軟。

    」潘玥竹的心也一樣痛,但為了他好,她不能心軟,「他隻不過是眼睛瞎了,又不是世界末日。

    我一直以為他是個勇于面對事實的人,但沒想到他這麼孬種。

    」 言炫拓聞言滿腔怒火。

    他橫着臉走下樓梯,一步一步地往前,卻不小心被一旁的椅子絆到,整個人重心不穩往前撲,倏地跌進溫軟的懷中,聞到那淡淡的花香味,他的心立刻感到一陣驚慌失措。

     宣以沅猶豫、考慮了好久,為了「救救他」的那句話,她還是來了。

     她随着言家的傭人走進來時,正好聽見潘玥竹那段足以令她心碎的話。

    她若不愛他,就不會用這麼重的話來刺激他,同時也傷害着自己。

     而更令她感到驚駭的是,他的眼睛瞎了! 就因為如此,在咖啡廳時他才會對她視若無睹。

     見他差點跌倒的那一剎那,她想也沒想地就立即沖上前。

     言炫拓感到難堪和慌亂,他最不想的就是讓她看到他有如廢人一樣的窘狀。

     他轉過身伸出雙手慌亂的摸索着,尋找到樓梯,跌跌撞撞地一階一階爬上樓。

     他一向都是最優秀的,實在無法承受衆人以同情的眼光看他,尤其是在他用心深愛的女孩面前,那真的比殺了他,還要更讓他難受。

     「拓……」宣以沅早已淚如雨下,她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面,生怕他一個不小心跌下樓。

     「别再跟着我。

    」言炫拓冷言怒喝。

    他摸着牆,依着熟悉的記憶找到房間的位置。

     見他欲将門關上,她一時情急伸手阻擋,卻被門闆夾到,痛得她忍不住叫了出來,「呀!好痛。

    」 一聽到她喊痛,他心一驚地将門拉開,雙手在空中揮舞,「沅沅,妳哪裡受傷了?快告訴我。

    」 聽見他依舊溫柔、關心的言語,她整個心全揪在一起,痛楚不堪。

     「拓,我沒事。

    」她強忍着手上的疼痛,不讓他更加擔心和自責。

     言炫拓踉跄往後退了幾步,直到抵到了床沿,整個人頹然地跌坐在床上,臉埋進雙掌中。

     「拓……」 「我求妳走好嗎?」他痛苦的低喊。

     宣以沅非但沒離開,反而走上前在他面前蹲下身,仰起螓首,溫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