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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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想制止盒子被打開之事。

     就在此時—— “哇!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瞎了……” “呃……我變瞎子了——哇——” 一陣哀嚎已從人群傳了出來,衆人手捂雙目,驚、懼、愕、慌地亂撞、亂叫不已,竟如雙眼被人用利刃戳瞎而淌出鮮血一般。

     咔啦啦……黑盒子已掉在地上,滾了幾滾,蓋子蓋已被關上少許,但仍有餘光滲出。

     路挂鬥見狀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驚叫道:“哇呀呀!我的媽呀!這是哪門東西?這麼可怕?!” 小小君也感到胃在收縮。

     “我的盒子!我的鉛盒子!你們不能打開它啊——”瞎子驚懼而恐惶地叫着,急忙而亂竄地爬着,在摸尋那口盒子。

     哀叫聲已變成鬼泣般恐怖。

     更恐怖的事又發生了—— 血,真的從衆人捂住眼眸的雙手滲了出來,再緊密的雙手也捂不住鮮血往外滲。

     路挂鬥見狀,差點将胃裡黃湯給嘔出來,本已泛紅的醉臉,吓得慘白無人色。

     小小君也雙目盡赤,他從未見過如此慘絕人寰之事。

     更可怖的事仍在進行。

     衆人已開始溶化,如雪人在強烈太陽下溶化…… 血淋淋的人形已變成血淋淋的骷髅頭…… 素有拼命太歲之稱的路挂鬥,此時也感到那種無形而不可抗拒又随時能要他性命的幽冥力量籠罩着他全身,使他動彈不得!他此時心靈正感受着此種無法抗拒之恐懼。

     “我的盒子……我的盒子……” 瞎子低沉而哀悼的聲音和着呼嘯北風陣陣傳來。

    他摸着遺落在地上的長劍、鐵戟、短橛……甚而是值錢的玉佩、黃金、白銀,他都視它們如敝屣,一心隻想找到那口鉛盒子。

     終于他摸到了那口盒子,臉上露出無比欣慰,急忙将盒子掀開,想檢查盒裡是否仍留有那不知名的東西。

     盒子一掀,銀紅冷光再次射出,映得瞎子滿臉光紅,他的眼球赫然也泛出兩道白光。

     他的瞳孔竟然是白色的?!銀光照在他眼球,白色瞳孔已将光芒反射而出,真如天上星星般閃閃生光。

     夜貓的眼睛在黑夜能泛出淡淡青光,乍見之下已能令人毛骨悚然,何況是一副少了黑眼球的人眼? 這要比看到血淋淋的厲鬼更來得使人心寒。

     路挂鬥和小小君皆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好可怖的眼睛……”他們心中已森然地叫了起來。

     瞎子感到銀光乍見,知道東西未失,這才真的露出一絲安慰的笑容,立時将盒子蓋上,撕下一節腰帶将其綁好,複又挂回腰際。

    全弄好了,他這才想到那支賴以走路的拐杖。

    慢慢地,他已尋回拐杖,慢慢地點出拐杖,慢慢地拖出那悭澀的步伐。

    先向左點,再向前點,再微微點向右邊,然後再僵直地拖出一步。

     “嘟……嘟嘟……嘟嘟……嘟……” 沉重有如夜梆子的聲音再次傳出,瞎子已漸漸往鎮尾行去。

     北風再起,呼嘯刮骨,野犬悲嗚,似乎在哭泣寒夜無情。

     “瞎子走了……”風卷小巷,帶起幾片枯葉刮在路挂鬥臉龐,從驚駭中他已醒了過來,自言自語地念着。

     小小君抖抖肩頭,深深吸口透冷寒氣,這才回答:“走了。

    ” “他們全化了?” “嗯!”小小君輕輕點頭。

     一想起剛才情景,路挂鬥又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猛地抓起腰間鬥大葫蘆“咕噜”灌個不停,想醉上一醉,看是否能将此事如做夢般忘得一幹二淨。

     “咱們出去看看。

    ” 不等路挂鬥回答,小小君已拉着他往衆人消失的地方行去。

     風,更急,更冷。

     除了兵刃及銀錢、玉石之類外,沒有一絲東西留下。

     就連應該有的血腥味也沒留下。

     若不是尚留有衆人的兵器當證物,小小君真以為這是一場夢,是心靈的一種幻影,他簡直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種怪事發生?但事實上已發生了。

     “李歪歪你想他們真的消失了嗎?”路挂鬥雖是親眼所見,但他仍是不相信自己眼睛,他希望這不是事實。

     小小君拾起地上一把泛黑長劍審視良久,皺皺眉頭,道:“我想是的。

    ” 他補充說明:“江湖中人,很少會将自己慣用的兵刃棄之不理,何況這又是一把難得的利劍。

    ” 路挂鬥沉思半晌,又問:“那瞎子……那盒子裝的真是‘水晶變’?” 小小君回答:“我不曉得,不過上次孟烏龜告訴我關于水晶變的事,并沒有提到此種情況,而江湖傳言也不是如此。

    ” “那……那道光芒……你會見過像這種相同的光芒麼?” 小小君啞然一笑,道:“要是見到了,我這對招子還管用?” 路挂鬥愣了一下,随即也憨笑起來,他覺得自己問得實在有點傻。

    想了想,他又問:“如果那道光芒能将人身溶化,可是為何瞎子卻不被溶化?他好像不怕?” 小小君苦笑道:“要是我知道就好了,不過……他的眼睛好像也是被那道紅光照瞎的。

    ” “以前你見過江湖有這麼一号人物?” “連聽也沒聽說過。

    ” “那你怎麼知道‘水晶變’會在‘快活鋪’出現?” “孟烏龜說的。

    ” “老烏龜……”路挂鬥叫道:“又是他搞的把戲。

    ” 小小君苦笑不已,道:“我們可能中計了。

    ” “什麼?中計?”路挂鬥驚異地望着小小君,很是不解。

     小小君點頭道:“不錯。

    ” “你是說傳消息給你的不是那隻老烏龜?” 小小君點頭。

     “不是他?會是誰?” 小小君苦笑不已,因為他也不知道那人是誰。

     “這麼說那人是有計劃地引我們來此?” “有此可能。

    ” 路挂鬥滿意地看着他,微微一笑,道:“還好,他并沒有得逞。

    ” 小小君歎道:“但他卻害死了十數條人命。

    ” 路挂鬥笑道:“至少那些人沒白死。

    ” “為什麼?” “因為他們的死,讓我們知道了江湖有這麼一位瞎子,瞎子身上有這麼一口能殺人的盒子,這些資料不是很寶貴麼?” 小小君苦笑,這代價不可謂不大,但既已成事實,再怎麼也挽不回。

     “我看除了老烏龜,天下可能無人能知曉那盒子的秘密了。

    ” 路挂鬥淡然地說。

     “也許這次他也無法知曉……”小小君想了想,苦笑道:“可惜除了他,我也找不出其他人選,好歹也問他一問再說。

    ” 他已決定走一趟老烏龜的巢穴。

     浩渺蒼郁天空已撒下片片瑞雪,似想将一切掩埋于人們記憶之外。

     群雄的兵刃,瞎子的身影,以及那扣人的拐杖聲,皆随着飛雪沉埋于快活鋪的街道上,不複再現。

     雪,仍然飄着,夜,卻漸漸消失了。

     一座金黃色城堡聳立在襄陽城西襄水河畔。

    任何人站在它腳下,都會被一種無形力量壓制着而顯得自己十分渺小,尤其是武林中人。

     “金槍弄月,穿心不覺。

    ” “金槍堡”,這就是名聞天下的“金槍堡”。

     數十年來一直執武林牛耳,與九大門派,鄱陽“冰雪樓”,太行“紅葉莊”齊名的武林第一堡。

     它不但在武林占有一席之地,就連官場上也赫赫有名。

     左侯爺,年輕時憑着一把天下無敵的金槍,一夜之間截殺番将八人之多,不但鞏固了邊防國土,還保住了皇上一條龍命,皇上感恩之餘,特封“威武侯”,位比大将軍,禦賜金槍一支,文官下轎,武官下馬。

    此種風光,體面,連他自己都始料未及。

     雖然老皇帝死了,新皇帝雖未如此熱心,但憑“左侯爺”三個字,在官場上行不通的,可還沒碰到過。

     然而左侯爺并不熱衷于官場,淡薄名利地過着,甚而連武林也很少涉足。

    可是他的槍,永遠都是如此震撼人心,永遠都不會被武林群雄所遺忘。

     “金槍弄月,穿心不覺” 當他的槍刺進敵人胸膛時,敵人還能說、能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已受了傷,已命在旦夕。

     等他感覺到時,他隻有在不信與恐懼之中,向閻王爺報到了。

     如此一把快槍,天下人怎能将其遺忘? 左侯爺:本名左秋寒,河南鄢陵縣人,現年七十一歲,瘦高。

     外号:又名左金槍、左侯爺,人稱“金槍弄月,穿心不覺”。

     師承:十四歲拜在“神秘亡魂槍”冷平老前輩門下,十七歲曾赴少林向無心長老學習絕藝“蟠龍棍”,十九歲又赴丐幫學得打狗棒法,二十一歲再學昆侖絕學“鎮天十三槍”,二十三歲返回師門。

     資曆:二十五歲出道江湖,以自創之“弄月金槍二十一式”打遍關中地區無敵手。

     二十七歲賜封“威武侯”,并禦賜“金槍堡”一座,從此生根于此。

     三十一歲為江湖截殺“赤魔”梁魁,因此江湖威名大噪,以後陸續有除暴的消息傳出。

    直到五十四歲才封槍不問武林事。

     注:左侯爺無子,膝下一女左瑗安已下嫁紅葉莊莊主洛英紅,四十三歲時收一義子賜姓左,名晏安。

    左晏安一手槍法盡得真傳,現也近中年,全堡上下一切事務皆由他主持。

     黃昏将盡,冥夜已臨,陣陣刺骨寒風吹掠着城堡上的幡旗,啪啦啪啦翻騰,有若黑暗中的魔鬼在張牙舞爪,想将整個宇宙吞噬一般。

     呼啦又是一陣狂風吹過。

     幡旗竟然騰空而起,如飛龍般地沖向蒼暗天空狂舞一陣,再慢慢飄向地面。

     “喂——牛頭!幡旗斷了你知不知道?還窩什麼窩?也不怕掉了頭?” 城牆下面已有人在叫嚷,聲音并不大,但甚尖銳,想必是怕上級知道此事而又不得不叫,才憋出此種聲音來。

     城牆上沒有反應。

    不久,啪然一聲,已清脆地響起。

     “誰?!” 城牆的守衛已驚覺地叫了起來,很是緊張地往四處尋去。

     “呵呵!你祖宗那!誰?”城牆下的守衛得意一笑,這顆石頭果然将他打醒。

     “媽的!毛蛋你發什麼神經?大冷天裡還開什麼玩笑?呆會兒下哨,俺跟你沒完!”牛頭捂着頭,一臉抱怨地叫嚣着。

     “誰吵你?别罵得太早,等一下你連脫褲子謝我都來不及,你看看!”毛蛋也因天氣太冷,不願再瞎扯,拿起旗幡晃了晃,又叫道:“自個兒想辦法弄上去吧!别真個掉了頭,到時想找個酒伴都得費上三牲酒禮爬過七重高山到你墳前找那!” 他将幡旗包了石塊,揉成一團甩向城牆,欣然一笑,也窩了起來。

     牛頭尴尬一笑,邊罵邊笑地接下幡旗,随手換了條新繩子,已然往旗杆爬上去。

     “咦……”牛頭爬到頂端,赫然發現一把劍形東西,猶豫地将此七寸長,手指寬的小劍拔下,仔細地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