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鐵笛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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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樹幹上挪動,待稍稍踩穩了一根樹杈,仰臉望上再一看:這棵樹正好生在一處比較陡峭的崖壁上,那些樹根樹藤的,此時在半空中一悠一蕩的,他試了幾試,手臂哪裡夠得着? 夜色一點一點地黑暗下去,風越來越大,樹也越來越晃得厲害了。

     他又絕望又驚恐地大聲呼救起來:"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叫了半天,除了越來越厲烈的山風,哪裡有人回應? 他明白:此時,哪怕喊破喉嚨,隻怕也不會有人能聽到! 因為,這處山崖,白天時,隻有打柴的和尚和百姓會偶爾經過,此時天已這麼晚了,加上又有山濤陣陣,自己又在崖下,聲音都被擋着了,就算叫破天,又會有誰正好經過?正好聽見? 覺範哭了。

     打從記事起,他好像從沒有再哭過,更沒有這麼痛的哭過。

     "救命啊……嗚嗚……師父,師兄,快來救我啊!" "救——命——啊——" 覺範絕望的聲音混着哭聲,他已經絕望了。

     樹仍舊在亂晃,四面八方也越來越黑了:"爹,娘啊!今夜,孩兒就要和你們二老在地下相聚了!" 正在流淚絕望之際,蓦地,一串悠揚的笛聲從遠而近傳來—— 啊?是鐵笛行者靈憲師叔! "師叔!救命啊——!救命啊!" "師叔救命啊——叔師救命啊——!" 笛聲驟然停止了。

     "有人嗎?是誰在下面?" 果然是靈憲師叔! 覺範大喜望外:"師叔救命啊!我是覺範!我墜崖啦!師叔快救我啊!" 上面突然沒了聲音。

     覺範急了:"師叔!師叔!我在下面啊!師叔!快救我啊!" 好一會兒,仍舊沒有回音。

     或許,剛才是自己聽錯了?是幻覺?根本就沒有笛聲吧? 不會的! 那笛聲,覺範是再熟悉不過了。

    自從進柏谷寺的那一天起,每天傍晚,他都是伴着師叔的笛聲參禅打坐的。

    他幾乎能從師叔的笛聲中,聽出師叔快樂還是憂郁,煩惱還是悲哀來。

     "師叔救命啊——!" 遠處傳來了什麼鳥的啼聲。

     覺範突然明白了:剛才,若真的是靈憲師叔路過,就算他聽到自己的呼救,他也不肯搭救自己的——自從兩年前的那天旁晚,自己在河邊打水遇到靈憲師叔後,從此,師叔的眼神便和以往完全不同了!那是一種突如其來的怨恨,是滲入骨髓的敵意。

    令覺範茫然不知所以卻十分惶亂! 也許,自己前世真的和他還有什麼未了的惡緣? "師叔……嗚嗚……救我啊——" 望着黑黢黢的崖頂和夜空,望着寥落的星辰和一勾斜墜的彎月,覺範突然傷心絕望地放聲大哭起來。

     風越發猛了。

    支撐覺範的松樹也搖擺翻滾得越來越厲害了。

    幾乎幾番都要把覺範的身子給平翻下去。

    覺範一面哭,一面兩手緊緊地抓賴以支撐自己的松枝,全身劇烈地發着抖…… 蓦地,覺範覺得全身一陣軟軟地、飄飄地,接着便沒了知覺…… 待睜開眼時,他發覺:自己竟然好端端地躺在一叢草地上。

     覺範坐在那裡,實在不可思議! 自己是怎麼上來的?莫非,佛祖顯靈了麼? 一串悠揚的笛聲回蕩于暗夜的山野—— "啊!是靈憲師叔救了自己!" 覺範的鼻子一酸、眼睛一熱,心内一時又酸又澀,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滋味:靈憲師叔既然救上自己,卻是連當面聽自己說一個謝字都不肯! 他坐在山崖上,望着漆黑的山野,獨自流着淚,拍了拍身上的土,摸了摸懷裡:啊!紅靈芝還在!一時酸楚怅惘的心,又充實了。

     他爬起來,全身虛弱地朝山下走去。

     突然,有呼喚聲從極遠處傳來: "覺範——" "師弟——" 覺範站在那裡,看見遠處似乎有一點亮光在移動,仔細望去,原來是一盞馬燈在風中搖晃! 是師父和師兄尋找自己來了! 覺範望着越來越近的馬燈,不知何故,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