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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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蔣芙音悲憤的把DNA檢定報告扔至夏樹央臉上時,她瞧見他臉上的錯愕與不相信。

     「他是你的孩子!」痛失骨血的母親發出悲吼,「上頭寫得明明白白,你的确産生了『失誤』!」 痛到極點,她反而想笑。

     夏樹央詫然盯着報告上的内容,上頭寫得很清楚,高達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顯示他跟那早夭的孩子有父子關系。

     那真是他的孩子!這項事實在他心中起了極大的震撼。

     他誤會了他的純情百合,讓她這幾個月如活在地獄之中,得不到疼惜…… 他對她做了什麼?! 一股強大的悔意席卷而來,握着報告的手微微顫抖。

     夏樹央的視線自報告上移開,落到蔣芙音臉上。

     一向溫順、乖巧的她,此刻牙根緊咬,小臉蛋繃得緊緊的,以痛恨的目光瞪視着他。

     曾經有過的情、愛已消失不見,剩下的是恨。

     一時間,他竟無法直視她的臉而低下頭去。

     放下手上的報告,夏樹央沉思了會後,道:「你想怎樣?」 想怎樣?蔣芙音突地笑了。

     她笑中帶着令人心酸的悲,聞者無不鼻酸。

     活了三十個年頭,他第一次有想咬掉自己舌頭的沖動。

     他擺平過不少難纏的大客戶,安撫過難搞的女人,隻有蔣芙音,他不知該怎麼辦? 她的懷孕,在他的預料之外,而且他不相信那是他的孩子,因為他從不曾失誤過。

     她不是會耍心機的女孩,他一直這麼認為,也認定自己不會看錯,可她的表現總在他的意料之外—— 她帶母親來公司大鬧,又好巧不巧的讓爺爺瞧見,讓他終究娶了她。

     其實,他心底是喜歡她的,但還不到可為她舍棄單身,跳入婚姻的桎梏裡。

     被逼婚,他心底自然不滿,對她的喜歡也就此消失無蹤。

     他照樣夜夜笙歌,绯聞多到連八卦雜志都懶得報導。

     而她,始終張着如小鹿斑比般可憐、可愛又可恨的眼神,伫立在他背後,盯着他。

     他依舊視若無睹,行為越來越過分,最後連女人都帶回家來,直到悲劇造成…… 事實證明,他錯怪了她,給了她最不堪的精神淩遲。

     若是從頭再來過,她是否願意給他補償的機會? 他端起擱在櫃子上的水杯,仰頭喝了一大口,平撫紊亂的心跳,斟酌了下字句,想張口,蔣芙音突然自枕頭下抽出一張紙來。

     「離婚。

    」她咬牙低喊。

     沒将離婚協議書與DNA檢驗報告一塊拿出來,是她心裡多少存着希望。

     如果他有表現出一點後悔,那表示他對她仍有一點憐惜,但他一句「你想怎樣」讓她徹底死心。

     這婚姻他給得不甘不願,婚後玩得比婚前還過分,為了肚裡的孩子,她什麼都忍了。

     夏樹央瞪着那張離婚協議書,遲遲不肯接過。

     他想說讓我們重新來過,但這句話始終鎖在唇瓣吐不出去。

     他傷她這麼深、這麼重,可以用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撫平嗎? 「我都寫好了,你隻要簽名蓋章就好。

    」她将離婚協議書往他的方向推進。

     夏樹央終于接過。

     見他接受,蔣芙音說不出是怅然若失,還是輕松。

     「出院後我直接回家,請把我的行李寄回我家。

    」那個讓她傷心至極的家,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沒有其它要求?」夏樹央問,「例如贍養費?」 蔣芙音拳頭握緊,用力搖頭,「我甯願要回我的孩子!」 夏樹央仰頭吐氣,他從不曾這麼後悔他對她所做的一切。

     「我在信義區有一楝公寓……」 「我不要!」她忍無可忍的大喊:「我嫁給你從不是因為貪圖你的錢、你所擁有的一切,而是因為我愛你!我要的你給不起,我失去的你無法還我,所以我統統都不要了!」蔣芙音拉起被子蓋住臉,背對着他躺下。

     事到如今,他無話可說。

     站在她床前,伸出了手,卻遲遲不敢碰觸她。

     「芙音?」前來探望的範羽翼小心翼翼的開門。

     她與夏樹央四目相接的刹那,範羽翼變了臉。

     「花花公子,你怎麼會有空閑來探望你的老婆?」範羽翼諷刺着夏樹央。

     面對範羽翼的嘲諷,夏樹央絲毫不動氣。

    「我先走了。

    」 他走出病房外,人靠在牆上,不禁歎氣。

     「爛人!」範羽翼見他出去後,仍很不屑的罵道。

     「别這麼說他。

    」蔣芙音自床上坐起,範羽翼見狀連忙幫她扶正枕頭,好讓她靠得舒服。

     「為什麼?」範羽翼不悅的問。

     「我不想聽到有人說他壞話。

    」她長喟一聲,「不知怎地,就是無法忍受。

    」 在外頭的夏樹央,聽到門内的對話,心頭不禁一震。

     她仍是維護着他……老天!他怎麼會因偏見而犯下這麼大的錯誤! 「芙音……」範羽翼無奈的望着她,擡手輕拭她頰邊的淚,「你這麼喜歡他,可他卻不懂得珍惜你。

    」 蔣芙音難過的垂下頭,「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