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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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熱度盡失,隻剩一片涼意。

     武真零仰頭望着時鐘,時針指向接近八點的刻度,分針則指在十點方向,緩緩靠近十二點。

     待在一旁的何方濂,眼看武真零臉上欣喜期待的表情,落寞的隐退失卻,有些于心不忍,幾經良心的前熬,他決定把職業道德暫放一邊,而以朋友的立場提出勸告: “少夫人,你先用飯吧!少爺和小姐他們是不在家用晚餐的……” 他的話尚未說完,庭院突然傳來幾聲喇叭聲,劃破了沈寂的夜空,相應和的,是車輛急速行駛的引擎聲,彷佛有人在飄車似的。

     “吱——”的一聲,車輛的駕駛者在急速轉彎後,急踩煞車,把車輛緊急停在大門前方,由車門開關所引發的劇烈聲響,可知駕駛的舉止相當粗魯,情緒正處于不耐煩的爆發邊緣。

     “這是誰啊?”武真零好奇的問何方濂。

     “應該是七少爺,他性子比較急躁。

    ”他苦笑道: “這種情況下,最好别去惹他,否則他發起脾氣來,可是六親不認的。

    ” 顯然,他的好意警告晚之步,武真零在聽到“七少爺’’這三個字後,欣喜的心情,根本看不清狀況,他的話才說到一半,她的人早已失去蹤影。

     當她再次現身于餐廳時,全身卯足了勁,雙手緊纏着曼丘衛,死拖活拉的硬把他弄進來。

     “你吃一點嘛!我好不容易弄好的晚餐,等了半天都沒人要來捧場,我心裡好難過哦!” 啊!完了!何方濂一眼看見身着三件式禮服的曼丘衛,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為了保全性命,他決定把良心和職業尊嚴丢棄,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曼丘衛不給半分情面,用力甩開武真零的雙手,神情孤傲的越過她面前,來到餐桌旁。

     似乎是有些不屑和鄙夷,他提高了下巴,眼睑低垂的把所有的菜色盡收眼底,僅隔一秒鐘,他便轉身離開,冷漠的丢下四個字:“全部撤去。

    ” “為什麼?我做的很辛苦也!”她抗議道。

     “未谙翁食性,先遣小姑嘗。

    ”他破天荒的對她多了句話,隐藏在胸口的不耐煩,也非常難得的保留原地,未對她發洩。

     “什麼意思?喂!你解釋清楚啊!”她大聲叫嚷着。

     曼丘衛置之不理,疾走回駕駛座,以狂飄的車速急沖進幽暗的夜色中。

     武真零想找何方濂問個明白,卻發現這個身負重責大任的護衛,早已不知落跑到哪裡去了。

     她失望的坐回原位,端起飯碗,望着眼前的飯菜發愣,擺蕩不息的情緒有些難以平複。

     什麼叫全部撤去?她做的菜有那麼差嗎?真是大瞧不起人了,她氣得把菜全堆置在碗中,獅子大開口的連扒了好幾口飯菜,發誓非把全部飯菜吃光,以杜絕他那張歪嘴,讓他明白她的菜是吃不死人的。

     “你知道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嗎?”她身後忽然揚起了一陣清嫩的童稚聲。

     “當然知道,小學時老師就教過這句話了。

    ”她口含着飯菜,含糊不清的回道。

     光聽聲音,她不用回頭也知道來人是誰,肯定是那個擁有天使面孔的曼丘智。

     “那你應該也知道,豬不是一天養肥的吧?”他别有所指的瞧着她碗裡堆有半天高的菜肴。

     “廢話!誰都知道豬不可能一天就養肥的。

    ”她邊說邊把口裡的飯菜咽下。

     “是嗎?你既然知道就好,别怪我沒事先提醒你。

    ” “别管什麼豬不豬的,吃飯要緊,來!我幫你添飯:”為了達成推銷,就趕緊起身到碗櫃,幫曼丘智拿了一個半大不小的碗。

     “謝謝你的好意,我已經用過了。

    ”一看到那碗的容量,他連忙推辭。

    以免繼她之後成為豬的好夥伴,終日和字形影不離。

     “你真的用過晚餐?”她仍然不肯死心。

    “就算有吧!小孩發育得快,需要的養分也多,你多補充些,隻會有好處,不會吃虧的。

    ” 如果補充的是垃圾,那又另當别論了。

     “謝了!猴子的食量再大,也大不過豬,過度的飲食,隻會使它提早夭折罷了。

    ”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她仍然聽不出他話裡的含意,隻是見他連連拒絕她的好意,她有些氣餒,決定放棄推銷,而把矛頭指向其他主題。

     “小智,你才八歲吧!你不覺得你大老氣橫秋,缺乏這個年齡所應該有的活力和特質?” “那麼,依你所見,你認為正常的八歲孩童應該如何?” “這還用說嗎?自然是整天無憂無慮,吃飽睡,睡飽玄,不喜歡作功課,隻愛美少女戰士和櫻桃小丸子.無所節制的跟父母要玩具,玩膩了就随處亂扔,沒事就隻會打架闖禍,偶爾還會尿床,累得父母緊跟着幫他們收拾善後,這麼任性且愛胡鬧才算正常嘛!” “台灣的八歲孩童都像你所說的這般差勁嗎?” “雖不中亦不遠矣!”她說得有點心虛。

     “差之毫厘,失之千裡,當心我告你诽謗,惡意作踐兒童。

    ”他不相信而有些輕視的斜睨她。

     “哎!那就别管我說過的話了,我隻問你,你到底要不要像個正常的八歲孩童?” “勉強考慮,等我研究美少女戰士的内涵,和對兒童造成的影響後,再來評估它的可行性。

    ”他煞有介事道。

     “啊!”她難以置信的哀嚎着,她真的被他打敗了。

     為什麼會這樣?明明看起來就像天真無邪、擁有天使般可愛面孔、令人打從心底喜愛的兒童,卻偏偏散發着不搭調的老人氣質,像個小大人似的,讓人反感。

     望着他揚長而去的身影,武真零突然發現體内有股難以克制的沖動,她真的、非常想扁他。

     政府沒事幹嘛要成立什麼保護兒童法案,害她不能好好修理一頓這老氣得讨人厭的曼丘智,将他重新導回正途.再次成為純真可愛的小天使。

     ◇◇◇ 好好一頓晚餐,被這兩個惡言相向的煞星,攪得食欲盡失。

     沒什麼胃口的武真零把碗筷推得老遠,環顧着室内孤寂的景象後,沮喪的趴在餐桌上發呆。

     這哪裡像個家?根本隻是徒俱家形象的空殼子罷了!她感覺到濃厚的孤獨和寂寞,身上有了些許涼意。

     盛夏夜晚的暑氣和悶熱,仿佛被排除在曼丘家的大門外,嚴密的隔離着,半絲也無法滲透進來。

    彌漫在整個空間的,卻是秋冬季節才感受得到的冰冷和寒意,點點滴滴正企圖侵蝕剝奪她僅存無幾的溫度。

     但在它們得逞之前,她意識到相當嚴重的事實,那就是她的“黑夜恐懼症”恐怕又要發作了。

     “何方濂,你在哪裡?”她哭喪着連喊好幾聲。

     空蕩蕩的曼丘家,隻有夜色在回應着她,使得她恐懼的心開始往下沉,四肢僵硬得無法靈活運用。

     “騙人!說什麼會跟在我身邊,随時保護我,現在人呢?明知道我害怕黑夜,卻還用這種手段欺負我,大過分了。

    ” 她猛吸了口氣,眼眶裡蓄滿了淚水,不争氣的仆簌簌直落而下,滑過她細緻卻略顯蒼白的臉頰,滴落在一雙溫熱而結實的手掌心。

     “真零,你怎麼了?” 不知何時出現的曼丘理,緊挨在她身邊坐下,臉上盡是心疼和關懷之意。

     “沒什麼!” 一看到宛若春風的他,武真零立時破涕為笑,心裡的陰霾和委屈,不費吹灰之力的一掃而空。

     曼丘理憐惜的輕輕用手拂過她的粉頰,為她拭去了又是憂、又是喜雙重成份的眼淚。

     沒什麼神經的武真零,自然不可能将他的行為往壞處想,狐疑他的手乾不乾淨?此種行為合不合乎衛生要求?會不會導緻細菌感染?引發結膜炎或是角膜炎?這些理性的想法,早被她排除在非理性的思路之外。

     她單純的想着,他這樣的動作,好浪漫、好詩情畫意喔!如果他能像愛情文藝片或小說中,所描述的那樣,用吻拭去她的眼淚,那就更加完美了。

     她開始蠢蠢欲動,順勢靠向曼丘理的懷裡,打算以淚眼攻勢達到她的目的。

     一想到那絕美的畫面,她就忍不住面露出淫笑……呃!是好笑……好像也不大對,更正;是竊笑。

     可惜,她的行動是出師未捷身先死,曼丘理搶先一步,快速的轉移注意目标物。

     他瞧着餐桌上擺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