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蛟索飛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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籁籁之聲外,就隻有江青腳步踏在草地上的沙沙之聲。

     這出奇的靜寂,和着地下那宛然殷紅的血漬,氣氛中恍然有些沉悶與緊張。

     江青行了數步,正待向一株大樹之後察視,已驟然覺得背後有一股狂風襲到。

    來勢之疾,有若電掣雷奔。

     江青悚然一驚,身形半旋中,一招七旋斬手法裡的“再起忽落”已倏然使出。

     掌力湧出,“轟”然一聲大響,江青身形已被震得一幌。

     那襲來之物,亦被這股強勁掌風,激飛丈許之高。

     江青雙目怒睜,正待開口喝問。

     那被震飛之物,又嗚的一聲厲響,疾然射向江青胸前。

     此物來勢其妙無倫,極快的輕閃着,令人不知它到底欲攻向何處,端的防不勝防。

     江青驟然大怒,厲叱一聲,身形已如飛燕般,飄然飛起。

     迥旋中,勁力激蕩如山崩地裂,懾人已極。

     這乃是七旋掌中,最淩厲的一招“旋心動魄”。

     但聞一聲嘶啞的驚呼聲,起自兩丈之外,那襲來之物,已被這長離島的絕學呼然震飛,帶着尖厲的呼嘯,嗤然深深插入一棵樹幹之中。

     這時,江青始才看清,這襲來之物,竟然是個大若鐵槌,前銳後闊的黑色飛槌。

     槌後,尚拖着一條灰色的閃光長索。

     他目光迅速的向那驚呼聲傳來之處望去,已赫然看見草叢之中,正平躺着一個蓬頭垢面,滿身邋遢的漢子。

     這時,那大漢正睜着一雙精光四射的環眼,驚異的注視着江青。

     雙掌虎口,己津津冒出鮮血。

     江青大步向前,冷然問道:“閣下何人?怎的不問青紅皂白,便驟然下此毒手,今日若是換了别人,豈不早已喪在你這破槌之下了!” 那邋遢大漢蓦然大喝一聲,破口罵道:“住口!老子的蛟索飛槌,兩湖地面上的朋友,那個見了不讓三分?你這小子卻紅口白牙的滿嘴胡說,竟敢說它是柄破槌。

    ” 江青不由心火上升,他又挪前一步,大聲道:“不論閣下是飛槌也罷,破槌也罷!在下卻要問明白,為何閣下與區區無怨無仇,卻如此驟施偷襲?” 那位發髯繞結成一片的邋遢漢子,艱辛的支撐起身軀來,怒道:“老夫怎知你不是與那白馬紅绫是一路的?你小子如此鬼鬼祟祟的入林中,老夫自然要加意提防,先下手為強!” 江青一見這位面前看不清确實年齡的漢子,如此蠻不講理,他氣得隻是咬牙切齒,卻一直不肯出手。

     因為,他這時已看出,敢情這混身污穢的漢子,一條右腿,早已皮肉翻卷,鮮血直滴,那創疤之深,竟可隐約見着腿骨。

     江青為人,甚是光明敦厚,他決不願在别人有難之時,再乘人于危。

     這時,江青重重的哼了一聲,說道:“在下不願與你多費唇舌,今日看在閣下身負重傷的份上,暫不與你計較。

    ” 說罷,已返身大步行去。

     蓦的。

     那漢子“哇哇”一陣怪叫道:“你回來,小子,你給我回來,老子今天便是周身刀洞,也不用你可憐!” 江青霍然轉身,冷冷的看着這人。

     那位邋遢漢子想是說話過急,這時,已經喘得面紅耳赤。

     他略一定神,又大叫道:“來啊!有種的就過來與老夫對上三百招!” 江青輕蔑的一笑,諷道:“閣下用什麼與小可相鬥呢?用掌?還是用腿?” 他這時,心中又好氣,又好笑,但同時又對這粗犷而倔強的大漢興起了一絲好感。

     此際,那大漢聞言之下,微微一怔。

     他這時才記起,自己手中飛槌,早已于适才,被面前這位青年,以一招極其詭異而淩厲的招-震飛,這時尚深深的嵌在那樹幹之内。

     此刻,他的右腿,早已疼痛得絲毫不能移動,連站立都不容易,不要說縱躍對掌了。

     他楞了好一會,始氣虎虎的又道:“好!好!小子,算你嘴利,我蛟索飛槌嶽揚,縱橫江湖二十年;先栽在白馬紅绫那兩個小雜種手中,再折于你這……這小子掌下,好,好……” 他說到後來,已氣得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個勁的“好”個不停。

     江青以前,亦依稀記得聽過蛟索飛槌之名,但印象極為模糊。

     他這時暗暗一哂,說道:“閣下既然已經栽了,還好個什麼勁!” 那邋遢漢子雙目一瞪,随即又歎了口氣,沉聲道:“小子,你認識那白馬紅绫麼?” 江青微微搖頭道:“在下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 那自稱嶽揚的漢子又唉了一聲,随即凝注在江青面上,細細打量起來。

     江青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嗤然一笑道:“閣下怎的會與那白馬紅绫二人拼鬥呢?而且,看閣下傷勢不輕,想那白馬紅绫二人,手段定然甚是毒辣?” 嶽揚濃眉一軒,用手抹去嘴角白沫,大聲道:“小子,那白馬紅绫乃是近兩年來,始在江湖上崛起的一對青年男女,那男的叫白馬冰心司徒宮,女的叫金發紅绫趙瑩,乃是那司徒官的渾家……”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頓,面上已露出一絲尴尬之色,道:“老夫行事,自來不打诳語,一便是一,二便是二,老夫久聞手下孩兒傳報,說這白馬紅绫二人,身上有着一柄家傳的‘紫玉’寶劍,故而……嘿嘿,老夫便綴了上去,想下手劫奪……” 他說到這裡,已有些窘态,那污穢油泥的面孔上,竟也泛出一片紅光。

     不過,這并非是喝多了老酒,而是有些内愧之故。

     江青見面前這怪漢,竟如此率直,自己與他,隻不過初次見面,他已毫無隐瞞的将自己那些不好出口的話說出,心中亦不由對這怪漢的坦誠性格傾倒。

     他微微一笑,又問道:“于是,閣下便與那白馬紅绫打了起來?” 這嶽揚點了點頭,沉聲又道:“唉!那知老夫這幾手自認已經相當高明的把式,卻敵不住那白馬冰心司徒官的一雙肉掌,在三百招上,便吃他一掌震翻。

    ” 江青又問道:;“這也不會将閣下的那條尊腿傷成這樣啊!” 蛟索飛槌嶽揚雙目一瞪,怒道:“這一掌雖然夠狠,老夫卻挺得住,可是,正當老夫見事不妙,要施展三十六着中,那所謂最上一招時,可恨那金發紅绫卻冷笑一聲,揚手發出一件精光閃閃的物體來,打在老夫腿上。

    ” 江青面上一動,急問道:“那物體是件什麼東西?” 嶽揚搖頭道。

    “老夫那時腿上,宛如火炙一般疼痛,那還顧得去看是什麼東西!乃急忙施展身法,勿勿逃逸……” 江青聽到這裡,已微微一笑,說道:“尊驽心性坦率,甚令在下欽服,尊駕腿上創傷,便由在下代為包紮,如何?” 這蛟索飛槌聞言之下,哈哈一笑,道:“好小子,看你一表堂堂,頗似一白道中人,難得竟如此推重老夫,不但未對老夫所行所為不齒,反而肯代為療傷,哈哈!夠勁,夠勁,咱們真是識英雄,重英雄。

    ” 江青深然一笑,已摸出懷中金創藥,為其敷藥包紮。

     正在他将手中絲巾撕成細條,為嶽揚包裡之時,林外人影一幌,已掠入那面色急焦的雲山孤雁夏蕙來蛟索飛槌嶽揚目光一瞥之下,大喝一聲道:“兀那妮子!給老夫站住。

    ” 夏蕙聞聲之下,駭得全身一震,唰地一聲,将江青為她新近制就的青鋒劍,自背後拔出。

     這時,江青已微微一笑,大聲道:“夏姑娘,請别動手!” 夏蕙這時才看見那蹲在草地上,為嶽揚紮傷的江青。

     她面色一松,嬌聲道:“江少俠,你……你沒有事麼?” 原來,夏蕙久候江青不同,焦慮之下,已縱身往林内撲來,其實,這段時間并不太長,但在夏蕙心中,自然是覺得夠長的。

     江青這時已給嶽揚包紮完竣,他霍然站起,望着夏蕙那清麗的面寵,微微搖頭。

     蛟索飛槌又哈哈一笑道:“小子,這也是你的渾家麼?嗯!不錯,不錯,你們小倆口,決不比白馬紅绫那一對稍差。

    ” 江青聞言之下,不由急得雙手連搖道:“嶽……嶽兄,請别誤會,這位夏姑娘,隻是在下的好友……” 夏蕙面孔正自泛起絲絲紅暈,但她一聞得“白馬紅绫”四字時,卻顯然吃了一驚,擡頭望着嶽揚。

     蛟索飛槌嶽揚驚詫的望着二人,大叫道:“什麼?你們不是夫妻?啊,我嶽揚這雙老眼可真的昏花了!” 夏蕙一聽這老人說出自己的名字,面上已微微一動,她輕聲的道:“這位前輩可是兩湖地面上,‘藍翼鐵騎會’的瓢把子,蛟索飛槌嶽老前輩麼?” 嶽揚哈哈一笑,得意的道:“不敢!不敢!老夫正是,姑娘如何知得老夫?” 夏蕙正是昔日與那天緣洞主同行江湖時,與這蛟索飛槌曾有過一面之緣,但嶽揚卻已記不得她了。

     夏蕙這時經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