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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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手上的小人、牆上的挂鈎三者之間,越來越不善。

     「咳!沒有,我跟他玩而已。

    」他輕咳一聲,把小孩再收回懷裡。

     「他『手滑』啦!」戴倫大聲指控。

     「對啊,手滑手滑。

    」這個死小鬼!「你總有一天有落單的時候。

    」 大人威脅,小鬼也不怕他,兩個人用眼神再度幹上了。

     「符揚,你這麼大的人了,還跟一個小孩子鬧别扭。

    」成萸雙手盤起,腳底闆開始打拍子。

     「哼,他是章柏言的兒子,将來長大了隻會跟他老子一樣陰險,妳别以為他會變成什麼好東西!」 「你說爹地壞話你壞人!」小戴倫氣得跳腳。

     成萸歎了口氣。

    「算了,我看你還是先離開好了,不用特地來接我,待會兒我自己叫車回去。

    」 「……我隻是散步順道繞過來的,誰又是特地來接妳的?妳以為我時間太多啊?」 「本來就是!」戴倫其實不懂他們在說什麼,隻不過想跟他唱反調而已。

     「可惡你這個臭小鬼,你比你老子更陰險!」符揚變臉! 「符揚!」 又叮鈴一陣鈴響,這間店的頭家終于回來了。

     成萸如釋重負。

    她一個人實在很難顧到兩個。

     「回來得正好,妳兒子還妳。

    」符揚臭着臉,把小鬼往他娘懷裡一塞,然後拉着成萸往外走,也不管人家客人招呼到一半。

     「符揚!我的包包還沒拿!」成萸用力搖動他的手。

     符揚又臭着臉進門拿了包包就走,活像人家不是放他後面那女人的假,是欠了他幾百萬。

     成萸真是拿他的蠻橫沒辦法。

     她想起夢中的她該說什麼話了。

    她八成是想講:不是的,符揚,我先被你氣死了! 回到符揚的公寓,他仍愀然不樂,兩人吃過遲來的午餐,符揚準備到頂樓的工作室,這一忙,不到深夜八成不會下樓。

     「符揚……」 他臨出門前,成萸輕聲喚住他。

     符揚回頭。

     成萸遲疑片刻,終于說:「早上房東太太打電話到店裡去,房子已經修好了,我随時可以搬回去。

    我想,明天早上就離開……」 「不行!」他想也不想地回絕。

     彷佛早料到他的阻撓,成萸捺下性子,以講理的口氣說道:「我有自己的地方住,于情于理都沒有繼續打擾的道理。

    」 「妳不怕那個什麼荷西的又找上門?」 「他已經被警方收押了,罪名是私闖民宅和恐吓,而且荷西其實不算壞,他隻是那天喝醉了酒而已,就算判個輕罪出來,以後也會收斂的。

    」 「不行。

    」他仍然說。

     成萸俏然凝立片刻。

     「符揚,我覺得我離開比較好。

    」半晌,她又開口。

     「還是不行。

    」符揚冷冷地說:「關于底圖要配什麼樣的花邊或圖案,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妳住在這裡,對我比較方便。

    」 過去兩周,他确實一想到什麼特殊的圖案,就會随手畫下來,然後要她照着繡在絲綢一角,可是成萸卻覺得這并不是理由。

     「如果要溝通工作上的事,你有我的号碼,随時可以打電話給我。

    」 「我的作息不穩定,總之妳住在這裡對我最方便!」他的态度越來越強硬。

     「符揚,如果今天接下繡件案子的人不是我,你還會要求那人要住下來嗎?」成萸終于點明。

     符揚揚了下眉,毫無表情的俊顔,慢慢地浮上一層譏诮。

     「慢着,妳不會以為我強留妳下來,是為了什麼舊情難了的狗屁因素吧!」他冷笑一聲,表情十足十的挖苦,「成小姐,妳别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我符揚也不是死纏爛打的渾人!我說留妳下來對我比較方便,自然就是為了我自己!等妳把所有繡品全部完成,即使妳想賴下來,我還懶得留客。

    這個工作妳如果接得這麼心不甘情不願,大可去找費歐娜談清楚,看妳先繡好了多少件,我把錢結清給妳也就是了,紐約也不是沒有其它人知道如何刺繡,我勸妳還是不要高估自己的魅力好!」 成萸被他搶白得面紅耳赤,話都說不出來。

     符揚說完,拂袖而出,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他的話如寒冬凍雨,兜頭澆了她一身冰,從此刻才真正從「符揚」的角度來看事情。

     之前遇着他,她隻想着避開,全然不願深思那種急着閃避的心态下藏着什麼。

    如果她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樣不再受囿于五年前,那麼符揚之于她,應該如過路人一樣,她又有什麼好閃避的呢? 就算符揚在急難中收容她好了,雖然她不知道符揚那天打電話給她的目的是什麼,不過他終究是在電話裡聽到她身旁有危急之事,匆匆地趕過來也發現狀況不假,如果今天換符瑤、成渤,或任何童年舊友,符揚都會提出暫時收留對方安排,不限定隻是對她而已。

    為什麼她就一相情願地認定,符揚是出于舊情難忘呢? 舊情,舊情,心心念念要擺脫的是自己,口口聲聲挂在嘴上的也是自己,莫非,她才是那個對陳年舊事念茲在茲,無法摒棄的人? 成萸出了一身冷汗,強烈情緒開始扣動心頭高築的圍牆。

     不行,她不願再想,她得離開! 她火速起身,機械性地回房收拾行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