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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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壞了大家的興緻。

    」她大半張臉縮在棉被裡,語氣也輕飄飄的。

     「什麼『人家的家宴』?我的外公不也算妳的外公嗎?」 「……」她默然垂下長睫。

     即使結婚五年了,有些時候,成萸仍然讓他覺得捉摸不定。

    符揚歎了口氣,俯首輕吻她的發。

     「我盡量早一點回來,成渤說要留下來照顧妳。

    如果今天晚上燒還沒退,不管妳肯不肯,我們明天都去醫院打點滴。

    」 「嗯……你快去吧,别讓大家等了。

    」她疲倦地閉上眼。

     健朗的男人輕悄離開卧室。

     山中豪宅被寂濃的暮色裹掩,車聲随着夜風一起卷入山坳樹林裡,玄黑天宇漸次恢複甯靜。

     成萸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等稍微恢複意識,揚眸瞧一點牆上的鐘,已經九點半了。

    她睡了快三個小時。

     整間宅子仍然是靜寂的,符氏一家人還未歸來。

     家中隻有她和成渤在,若想說什麼話,現在是好時機。

    她到浴室裡洗一把臉,略微振作一下精神,腳步略微虛浮地走下樓。

     「小萸,妳醒了。

    」廚房裡,成渤正好在煮咖啡。

    一看見妹妹,俊逸的臉龐漾起淺笑。

    「剛才陳嫂煮好晚餐,可是妳還在睡覺,我就沒吵醒妳。

    現在想不想吃點東西?我用微波爐幫妳熱一熱。

    」 「我好渴。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成渤倒了一杯溫開水給她。

     「慢慢喝。

    」 「哥……」 「嗯?」 「我上個星期在倫敦遇到荔帆姊。

    」 「……嗯。

    」 成萸等着他開口說些什麼。

     成渤沒有。

    他隻是維持平穩甯定的速度,把她的飯菜熱好,一如他向來不愠不火的辦事态度。

     「你不打算告訴我什麼嗎?」成萸啞聲說。

     「妳希望我說什麼呢?」 「荔帆姊說你和她分手了,因為你要娶符瑤。

    這是真的嗎?」她霍然起立,再也忍不住了。

     「小萸,我的事,妳不必為我擔心。

    」成渤平靜地說。

     「我怎麼能夠不擔心?這個世界上就剩下我們兩個兄妹相依為命了!我若不為你擔心,還能為誰擔心?」 「符揚是妳的丈夫,你們兩個已經是一……」 「你以為我希望嗎?」她稍嫌激動地把玻璃杯頓在餐桌上。

     「妳為什麼如此說?」成渤的眼神轉為銳利。

    難道妹妹的婚姻不若他以為的幸福嗎? 「哥,你隻要告訴我,你是真心想和荔帆姊分手,去娶符瑤嗎?如果是的話,之前我陪你去挑給荔帆姊的婚戒,又是怎麼回事呢?」 「小萸,我不要妳胡思亂想。

    總之,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妳不必為我擔心。

    妳隻要過得平平安安的,哥就滿足了。

    」 「不,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會突然答應娶符瑤?」她固執地要求。

     「符瑤是個好女孩……」 「我當然知道她不是個壞人,可是天下的好女孩難道少了嗎?」她激動地說。

    「你明明前一刻還和荔帆姊濃情蜜意,連戒指都打算買了,突然之間,你卻回頭去愛上一個『好女孩』?過去幾年,從來沒有任何迹象顯示你對符瑤感興趣,更不必說是兩個人互談戀愛。

    我不是傻瓜,我看得出來,你和符瑤之間就算有什麼,也隻是她少女時期的一時迷戀而已。

    為什麼突然之間你就決定拋下孫荔帆,去娶符瑤了呢?告訴我!」 成渤放下咖啡杯轉向她,深思的眼光落在将兄妹倆隔開的那張餐桌上。

     「一定又是符伯伯出面替女兒提的,對不對?」她追問。

     成渤遲疑了一下,終于點頭。

     「我不懂,為什麼你不能站出來反抗呢?為什麼我們兄妹的未來都要由他們來決定呢?」她凄然道。

     成渤突然不着邊際地問:「小萸,妳還記得成勝福和成勝德吧?」 「堂哥?」她大伯的兩個兒子,從小就欺善怕惡的小流氓。

     「成勝福去年又坐牢去了,這是他第三次因為販毒而入獄,累犯必須加重刑期,不關個十來年是假釋不了的。

    」成渤靜靜說。

    「成勝德情況好一點,他現在在饒河街那塊地頭混,有一個同居女友,平時他的錢賭光之後,就是靠女朋友賺皮肉錢供他吃喝嫖賭。

    」 「……」成萸垂下頭。

     「小萸,妳看看妳,再看看我。

    」成渤輕聲說:「如果當初我們沒有脫離那個環境,現在因為販毒入獄的可能是我,被逼着賺皮肉錢的可能是妳,妳明白嗎?」 「所以,說到底,終究還是因為恩惠兩字,對不對?」她的嗓音變啞。

     「符伯伯把我們帶出了那個環境,這不隻是從一間房子換到另一間房子而已,這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别。

    」成渤繞過餐桌,站在妹妹面前,溫柔地擡起她的下巴。

    「如果隻有我一個人,我不在意我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我無論如何都感激符家救出妳。

    」 「我知道是我牽絆住你。

    」 「小萸……」 她自顧自說下去── 「如果沒有我的話,哥哥根本誰也不怕,你從小就長得高大,連伯父都不敢随便動你。

    你更不必去對他們唯唯諾諾,受盡屈辱。

     「如果沒有我,爸爸過世之後,你早早就可以出來自己打工賺學費,也不必為了顧念我,必須選擇接受符家的施舍。

     「如果沒有我,哥哥的生活或許會比較辛苦一點,要自立自強念完大學卻不是問題,和荔帆姊姊也不必大學念到一半就必須相隔兩國,最後甚至連自己的婚姻都不得自由。

    」她的眼淚掉了下來,「符家的飯碗看起來好捧,嘗起來卻萬般滋味在心。

    所有的人都說符家夫婦把我們倆當成親生的小孩一樣,可是,真的一樣嗎?」 「小萸,别再說了。

    」成渤平靜地幫她拭去淚水。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