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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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路寒不禁多瞄了兩眼。

    唔,還算漂亮,可惜就是有些柔柔弱弱的。

     “舅舅還念高中的時候,外公外婆就因為車禍去世了,你媽媽,就是舅舅的姐姐憑著一個女子之力,供我上大學,她雖然外表柔弱,但卻是一個很堅強的女子,漂亮,聰明,能幹,一同工作的人都很喜歡她,直到她遇上那個男人……” 刑風原本悲痛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憤恨,接下來的他實在是無法訴說下去。

    那個欺騙姐姐的男人,就是寶寶的父親,可誰又願意有這樣一個惡劣的父親?寶寶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很傷心的…… 看到刑風那複雜的表情,白路寒憑借敏銳的觀察力和第六感,一猜就猜到十有八九是某薄命女慘遭負心漢遺棄的中國傳統戲碼,而且極有可能就是這個嬰兒的爹。

     輕撫著相冊上的照片,刑風又忍不住落淚。

    這麽堅強美麗的姐姐,就因為那個男人而斷送了自己大好的生命……為什麽世界上偏偏就有這樣子的人,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根本不去想别人是不是也一樣玩得起! 白路寒不舒服地承受著頭頂上下起的小雨。

     這個笨男人怎麽這麽愛哭?他難道不知道什麽叫做男兒有淚不輕彈嗎?丢人! “雖然媽媽選擇了這樣的路子,但也請你一定要相信,她是個好女人,好姐姐,好母親……” 刑風摟緊了白路寒,淚珠猶如斷線的珍珠。

     白路寒好不容易擡頭,卻撞上一雙盈滿淚水的眼眸。

     宛如帶霧的湖泊,映著墨色的蒼穹,幽幽星幾許,含雲帶露,供愁獻恨,夢裡漣漪無數…… 白路寒甩了甩頭,想甩掉心中一些異樣的感覺。

     剛才究竟怎麽了?都怪那個笨男人說著說著自己就哭起來了,害他也跟著怪怪的。

    他從來不覺得男人哭泣是一件很值得贊賞的事情,相反還覺得相當可恥!可是,為什麽……剛才他居然會覺得笨男人的淚顔有那麽……那麽一點點的……一點點的……可愛……? 可愛?! 一個男人怎麽可能稱之為可愛? 打住打住! 開什麽玩笑!雖說他的身體現在是小嬰兒,但頭腦可是成年人的頭腦耶!千萬不要受到返童化的波及,否則他可就徹徹底底和一個嬰兒沒什麽分别了。

    不管如何,他堅信自己是個成年男子,總有一天還是會恢複成原樣的,這個笨男人不過是他暫時的監護人兼保姆而已,所以他就算可愛到流油都不關他的事。

     方才哭完了之後,笨男人給他喂了那見鬼的嬰兒粥,說什麽該到寶寶睡覺的時間了,就不顧他的反抗,把他放回到搖籃去,然後自己又埋頭工作去了。

    白路寒躺在搖籃裡想翻身,身體卻沈重得不受大腦的控制,,隻得胡亂地動動小手小腳。

    嬰兒的身體還不是一般的麻煩,連翻身都還不會,那他要到什麽時候才可以走路呀?從車禍那天到現在好像已經蠻久了,他原本的身體究竟在哪裡?該不會已經被當成屍首給燒成一個黑瓦盆了吧? 白路寒越想越毛骨悚然。

     他的腦海中逐漸地浮現這樣一副畫面: 一個偌大的靈堂,正中央挂著他一張英俊無比的黑白照,四周圍插著蠟燭,花圈擺了一大圈,上面貼著什麽白副總裁永垂不朽精神長存XX公司XX集團獻上的條幅,一群别著白花戴著黑袖套的人排成幾個隊列,一一向死者及其家人鞠躬緻敬。

    送葬曲緩慢而憂傷地響起,頓時哀鴻一片。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然後和家人握手。

     他的總裁老大理所應當站第一個,向來淡泊的他不曉得會不會為了弟弟翹辮子而落淚,看在同父同母的份上,也許有那麽一兩滴吧……才怪!還有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同父異母的二哥也應該會到位吧,不過要那張素來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悲傷甚或哭泣……希望渺茫!再來就是一票堂兄弟表兄弟,怎麽想個個都是吝啬得擠不出一滴眼淚的家夥!尤其是天生八字與他不和的堂弟白仲尋,搞不好一出靈堂就開始放鞭炮,頭七沒到就把他的房子據為己有,要知道他觊觎他那棟銀灘别墅已經很久了……嗚……過分! 啊啊!不能想下去! 要真是那樣就太可怕了!他不要呀!他明明就還活著,根本沒死嘛。

    白路寒欲哭無淚地扯著小被子發洩。

    可惡的搖籃!可惡的嬰兒床!可惡的小被子!可惡的卡通圖案!可惡的嬰兒米粥!可惡的……可惡的嬰兒身! 不行!與其坐而思,不如起而行。

    得想個辦法回到白家去探探情況,否則他就會列入死亡黑名單了。

    當一個活死人……那可不是他的專長!再加上他平日好事沒做過一件,所以也絕對不要指望他那一票兄弟會在初一十五給他上香燒錢。

    良心這東西人人都有,可上帝他老人家就偏偏忘了塞給白家那一群人!其中也包括他,想當初老爹翹掉的時候就沒一個人哭泣──當然,誰叫他一大把年紀還尋花問柳,結果心髒病複發倒在一個比自己兒子還小的女人身上,成為一個死在牡丹花下的風流鬼,算是遂了老頭的心願吧?所以沒什麽好哭的,該幹什麽幹什麽。

     可怎麽樣才能回到白家呢?依他目前的情況,起個床都得要人抱,除非他會瞬間移動,否則别想回到白家去! 白路寒煩惱地歎了一口氣,小小的眉頭蹙得緊緊的,小腳無意識地踢蹬著。

     就算回到白家,見到老大,他又不會說話,怎麽告訴老大他就是老三? 而且,老大會相信嗎?任何人遇到這種情景都會以為對方神經不正常吧?不過,老大非一般人,不能拿普通人的标準衡量他,搞不好他會相信也說不定。

     啊──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