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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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绾青木然套上T恤牛仔褲,輕輕打開窗戶,攀着窗沿跳出去,花了四十分鐘走到左派大門口。

     她最熟悉的地方。

     猛按着電鈴,手指完全壓陷在電鈴中央,叮咚叮咚聲連成一氣,幾秒過後,左派所有燈光都亮起來。

     「媽的!都幾點了還上門按電鈴?!」 咒罵聲不絕于耳,鐵門被粗魯地拉開,門後四、五個兇神惡煞狠狠地瞪着她,她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

     「妳誰呀妳?!妳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司徒绾青穿越過他們,不用任何人指點她該往哪裡走,她知道路,知道風嘯睡在哪裡。

     其中一個大漢伸手捉住她的肩,想要阻止她大剌剌地踏進别人地盤,她身子一彎,将那名大漢摔飛出去,撞翻了桌椅,其餘人見狀幾乎立刻要掏槍── 「讓她上來。

    」風嘯站在樓梯間斥退衆人。

     司徒绾青看着他,一步一步踩上階梯,拉近兩人的距離,他讓出通往房門的路,司徒绾青停也不停地走進去,他跟在她身後,将房門關上。

     她走向大床,坐下,他則是替她倒杯熱茶過來,她觑向他,沒伸手接過茶杯,他以為她還會沉默許久,沒料到她卻突然跳起來撲向他,先朝他腹間送出一記紮紮實實的硬拳,再給他一記過肩摔,将他摔到床上,她鞋也不脫就跳上床,繼續胡亂地痛打他,拳頭落在他臉上、胸前、手臂,像在猛揍沙包一樣毫不客氣,他完全不掙紮,承受她近乎發洩的攻擊。

     直到她滿頭大汗,打累的拳頭逐漸緩慢下來,她呼呼地喘着氣,他從床上坐起身,正要靠近她,她又揮來一拳,正中他的槍傷處,他皺眉,但沒被她擊退,輕撫她淩亂的短發,她不讓他安撫讨好,扭頭甩開他,他不輕易放棄,仍想馴服她,大掌環過她的腰際,将她扯近自己,她自然不可能順從,用着最後一絲力量反擊他,他任憑她掙紮、任憑她揮拳蹬腳,硬是抱着她,将她安置在胸前,不放她離開,這是他唯一不妥協的事。

     懷裡的掙動轉趨微弱,一直到她完全不動已經是五分鐘後的事。

     他知道她來這裡的目的,他也知道她一定要得到一個答案,一個隻要他坦誠了,她就能繼續開開心心窩在他懷裡,成為他最迷人溫馴小羊兒的答案。

     但是他不能。

     不能讓司徒绾青知道真相之後做出任何危害她生命的蠢舉,以她的沖動及蠻幹,她有十成的可能會自己跳進危險中。

     如果她必須要擁有一個可以仇視的對象,那麼就由他來擔任吧,至少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反擊她,他會成為一個最孬的對手,一個被她視為世仇,卻又舍不得傷害她的敵人。

     「妳來這裡,不就是想知道些什麼嗎?妳問吶。

    」他貼在她耳邊輕道。

     她蠕蠕唇,聲音就是發不出來,喉頭莫名梗塞,連發出微弱的呻吟都沒辨法。

     「妳想知道右金中講的話有幾分可信,是嗎?」他替她接續問。

     她困難地點點頭。

     「百分之百。

    」他自問又自答,「他說的百分之百全是真的。

    」 她在他懷裡僵直了背脊,無法動彈。

     「還想問我父親約右烺出去談了些什麼?」他笑了,沉沉的,「有人傳言,天龍門幫主是誰殺的,妳知道嗎?是妳父親右烺,他自導自演了一場戲,制造出遇襲的假象,實則親手殺了幫主,事後更慷慨激昂地扮演起複仇心切的忠貞角色,讓衆人不對他起疑──」 「你胡說!」她大吼,瞬間湧起的蠻力将他推開,「我爸才不是那種人!他一直到死之前都還在追查真兇!」她爸爸是那麼盡心盡力、那麼努力堅持,到最後還賠上了命,風嘯憑什麼控訴他?! 「作戲當然得逼真一點。

    」他面無表情。

     「你這個混蛋!不準你再毀謗我爸!」火辣辣一掌打偏他的臉。

     他緩緩轉回來,臉頰上的掌印漸漸清楚浮現,她狠狠地瞪他,他回以凝視,就在她又揚起手要揮下時,他箝制住她,右手像是撫摸又像是使勁扣在她的下颚,逼她仰頭看他。

     「不是毀謗,是我們查證之後得到的答案。

    」 「所以你們殺了他?!」她不得不做此猜測,緊握的雙拳因為隐忍的力道太強烈而微微顫抖。

     「幫規處置。

    」 司徒绾青不想在他面前哭的!可是眼淚完全不聽使喚,一顆一顆背叛控制往外淌。

     「左風嘯,我恨你,我絕對不原諒你……我恨你……」 對,恨他吧,将他視為死敵吧,至于他所隐瞞的部分,隻要他一個人承擔就夠了。

     「那就再多恨一點吧。

    」風嘯将她按壓在床鋪上,吻住她的唇。

     司徒绾青當然不容許如此親密的行為,她張嘴咬他,逼他退離她的唇,她牙關喀喀作響,還學着大白鲨咬合的狠勁在他面前逞兇,威脅着他敢再靠過來試試,她口下絕不留人! 他突然對着她露出笑靥,一點也不像會被她吓到退縮的懦夫。

     他伸手觸碰她的臉頰,晶瑩的眼淚還懸挂在上頭,沾濕他的指尖,她挪着腦袋要追咬他的手指,但他退得更快,讓她看得到咬不到,隻能沉狺。

     然後,他摸着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