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關燈
他不再對她笑。

    不再像将她當成永遠長不大的小女孩那樣容忍疼愛,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嗚……」 怎麼辦?她好慌好亂好恐懼,她不想走出洗手間,她想躲在這裡逃避現實,她不想再出去看到左風嘯的冷顔,不想再聽到他像攻擊敵人那樣攻擊她,不要他用對待陌路人的森冷眼神掃睨她,不要…… 砰! 洗手間的門闆被人一腳踢開,她吓了一跳,才擡頭,洗手台前的大玻璃已經映入一條純黑身影。

     「你……你……這裡是女廁所!」她一邊在哭,一邊吃驚地指着闖進女廁的左風嘯尖叫。

     他看見她的眼淚,皺起眉,讓原先就異常陰鸷的黑眸顯得更阒暗。

     「我是被隐形眼鏡弄得眼睛不舒服,不是在哭!」她搶先一步聲明,但說完又立即懊悔不已。

    他什麼都沒問,她争什麼先呀?!好像……小孩子在賭氣似的。

     「妳以為妳是什麼東西?妳是在哭或是眼睛不舒服關我什麼事?」 眼淚瞬間如狂風暴雨來襲,不聽使喚地從眼眶裡不住地往下墜,可是她竟然沒有移開看着他的隻限,看着他,然後繼續哭泣。

     他煩躁地抽掉嘴裡的香煙,将它按熄在洗手台上,大步逼近她,她吓得往後大跳一步,往他身旁一閃就要逃出洗手間。

     他長手長腳擋住她,将她扯回胸前,箝制在她手臂上的力道大到幾乎要将她提到半空中。

     「如果妳不是從小與我指腹為婚,妳以為我會看上妳這種家夥?!妳以為妳會有資格與我平起平坐?!妳以為妳憑什麼讓我煩悶焦躁?!」 「你幹嘛說這麼過分的話?!你以為我喜歡和你指腹為婚嗎?!我也不想呀!又不是我指的!我那時還在娘胎裡,我才是最被動、最無辜的受害者!你又憑什麼自以為隻有你最倒楣、最吃虧?!誰喜歡一出生就被每個人指指點點說我有未婚夫未婚夫去你媽的未婚夫啦!」滿臉眼淚鼻涕吼人是完全沒有氣勢的,即使張牙舞爪也挽救不來。

     他瞇眸。

    「我這個去你媽的未婚夫又何其吃虧,盼到的未婚妻也不過如此。

    」 「你好過分!」她飙淚吠他,努力想挖出更多更多粗鄙的國罵回敬他。

     但是她的腦子裡隻剩漿糊,挖不出反擊的辭彙,一再重複的也隻能是「你好過分」這種毫無殺傷力的廢話,她數不出來自己說了幾次,十次?一百次?還是一千次了?隻知道自己像跳針的唱片,反反複覆也僅有這貧乏的四個字。

     「你好過分……」 「妳就不過分嗎?妳說出口的話就比我婉轉、比我不傷人嗎?會哭的人才代表有受到傷害嗎?」 她愣然看他,他這句話說來淡淡的,表情淡淡的,眼神也淡淡的,可是聽在她耳裡好巨大,宛如成千上萬的指控排山倒海而來── 她就不過分嗎? 她說出口的話就比他婉轉、比他不傷人嗎? 因為,先叫他滾離她面前的人,不就是她嗎? 因為,先唾棄指腹為婚古老又不人道的人,不也就是她嗎? 因為,先出口傷人的人,還是她呀! 真正過分的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