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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的上高大的黑色影子停在矮小的違章建築物外面,對着那搖搖欲墜的門深深吸了口氣。

    撸起西裝上衣的袖子,右腳微微擡起,狠狠一踹—— “不許動!把手舉起來!” 一聲厲喝,把屋子裡面正在吞雲吐霧的繼承着秦始皇偉大業績——築長城的幾位大爺倒是震的一下子楞了神。

     “你們,手放在頭後,不許碰任何東西!我懷疑你們這裡聚衆賭博!并且賭資來源非法!”拿着槍的手微微發抖,好象背台詞一樣的命令讓幾個已經從震驚中恢複的男人不屑一顧。

     “小夥子,說話要有憑有據,你家老大沒教過你麼?!”其中一個老家夥腆着個一看就知道是吃的堆滿肥油的肚子,懶懶的從椅子上站起來。

     西裝男孩微微後退了一點,口頭卻仍不服軟:“不許動!否則我開槍了!” “喂喂~幾個老家夥在這裡打回麻将也犯法?!真是沒天理了!”其他的三個也站了起來,其中一個臉上帶着疤的家夥手往褲腰裡摸,感覺是要掏搶。

     “你們……”握着槍的手更加緊握住槍托,眼睛死死盯住那個手停在腰間的家夥。

     突然一個煙頭彈過來,驚的西裝男孩一偏頭,離他最近的胖老頭手卻非常麻利,一步跨了上來就把他手中的槍打的飛了出去。

     “上啊!給我打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小子!”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剩下的三個人都圍了過來,把西裝男孩圍住一頓狂毆。

     “媽的!老子不動手你們當我是病驢啊!”閃過幾個拳頭,男孩飛起一腳踹到胖老頭的肚子上,把他踹的飛出去撞到牆上又彈了回來。

     “小王八還有幾手!哥兒幾個,給他點顔色看看!”刀疤臉亮出蝴蝶刀,刷拉刷拉的甩的還挺響。

     “……”握緊拳頭,西裝男孩脫下外衣,“要打架!來啊!” “上!” “咣!” “當!” “唰!” “靠!敢傷了我的臉,找死!” “噼裡啪啦!” 一時之間,小房間内拳頭聲,謾罵聲,桌椅闆凳飛來飛去的呼嘯聲,還有某些類豬頭狀物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把一幹等在外面的同事聽的是冷汗涔涔。

    大家不由自主的冒出的是同一個念頭: ——隊長,你手下留情啊~ “嘶~~~疼~~~下手輕點!” “叫疼别去打架啊!”湯奉輝手底下狠狠一抹,頓時換來殺豬般的叫聲。

     “啊~~~~~~~哥!”湯奉蓮蹦了起來,“你也太狠了吧!” 把手裡的藥棉扔到垃圾桶裡,奉輝坐到他的對面:“要是爸爸媽媽看見的是你的骨灰那才是你狠呢!奉蓮,以後别動不動的就打,你的臉再這麼傷下去,我看你是鐵定嫁不出去的!” “不嫁就不嫁!我他媽的才不在乎!” “你……就不能嘴巴幹淨點!?你是警察不是流氓~~~”奉輝額角青筋暴起,“你怎麼念了3年的警察學院卻出來整個一流氓地痞樣啊!?還越來越……” “沒辦法,這叫以惡治惡!”随手拿過桌上的煙盒,點上一根煙美美的大吸一口,“這群老王八,居然敢看扁我!” “呵呵,你又手發顫聲音發抖了?”推開窗戶,奉輝把煙霧散了出去。

     “恩,哥,你說這毛病我要是改不了……可怎麼辦?”靠在床邊,奉蓮閉上眼睛任香煙緩緩燃燒。

     “改的了改不了的你不也當了四年警察了?案子沒砸過不就很好麼?其實我覺得,你還不如轉去經濟調查科,這樣風險小很多而且……”話說了一半,他發現奉蓮已經叼着煙靠在床邊睡着了。

     “……你啊,一說正事就……起來,上床睡去!”把煙掐滅,再将弟弟從床邊拽起來。

     “恩……哥,我困……”迷迷糊糊的,奉蓮縮成一團。

     “知道,好好睡吧。

    ”把被子給他蓋上,奉輝拿過床頭的鬧鐘,“明天你幾點起?” “六點,我六點起……” “定好鬧鐘了,好好睡。

    ”在弟弟的額頭印上一個吻,奉輝直起身子。

     突然眼前一陣發黑,他忙靠在桌邊,用力撐住身體。

    緩緩坐到椅子上,他痛苦的閉上眼睛,任淚水滑落。

     2 “奉輝!叫奉蓮吃晚飯了!”周川敲了下門,等了一會,見裡面沒回音,就輕輕推開門。

    屋裡隻有奉蓮在睡覺,卻不見的奉輝的影子。

     周川皺皺眉頭,上前推了推奉蓮:“奉蓮,起來吃飯了。

    ” “……恩……我要睡覺……”翻了個身,他繼續睡,并不理會周川。

     “不吃飯啦!?”周川趴在他的耳朵邊上大聲的問。

     “不吃!”拉起被子把腦袋罩上,把周川氣的是哭笑不得。

    一把扯開被子将蜷縮的身體露出來,周川毫不客氣的把他涼在空氣裡,“不吃飯怎麼成!吃完了再睡!” “啊……冷……給我被子……”如爬蟲狀的匍匐了一小段,閉着眼睛卻摸不到被子的奉蓮懶懶的睜開眼睛,“媽……你好狠。

    ” “起床,吃晚飯!你三天沒回家回來就睡覺連句話也不說……诶?你的臉怎麼回事?!”周川扳過他的臉,抽了口冷氣,“你怎麼弄了這麼深的傷?!” 奉蓮爬起來,把臉閃到一邊:“沒……沒什麼~一點小傷而已。

    ” “小傷?!臉上的傷再小也是大傷!”周川有點急了,“你趕緊打報告給我換工作!天天的跟槍做伴不說,小傷不斷,哪天把命搭進去都說不準!你要是臉上留了疤,以後我怎麼給你找婆家!?” “我才不要什麼婆家!”奉蓮皺着眉頭,“我一輩子也不結婚!” “你跟我犟嘴!”周川瞪起眼睛,“奉蓮,你可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1 “我喜歡做警察!再說我都這麼大了,嫁不嫁人是我自己的事情吧!?你再羅嗦我就搬出去住了!” “翅膀硬了是吧?!”周川額頭跳起青筋一條。

     胡撸一把已經睡亂的頭發,本來就有嚴重“起床氣”的奉蓮一時也沒了好氣:“我都二十五了!就算自己出去住又怎麼了?!” “二十五!?你就是五十二了,不結婚也别想給我一個人出去住!”青筋的條數逐漸增加中,周川已經快要暴走了。

     “噌”一下子站起來,奉蓮那已經超越周川的身高,在房間的牆上投出長長的影子。

    些微的壓迫感帶出,讓周川忍不住有點吃驚。

     ——這是我兒子麼?什麼時候長這麼高了?! “老頑固!” 咬着牙擠出的三個字,把周川氣的是血管爆裂,也“騰”一下站了起來,拍着床闆吼了起來:“你說什麼?!” “不結婚就不能出去住?!憑什麼啊!?” “就憑我是你媽!你一個人住我不放心!” “我一個做警察的你有什麼不放心的!?賊還敢偷到我家來!?” “就是因為你的職業,所以我才不敢讓你一個人出去住!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明白大人的心!” “我已經是個大人能照顧自己了!” “可是你的職業太危險!” “我喜歡我的職業!我死也不會換工作!” “你……” “我就是喜歡!” “啪!” “……” “奉輝呢?”吃飯的時候,湯小言環顧了一下餐桌,發現少了個寶貝兒子。

     “剛才他跟我說出去跟朋友吃飯了。

    ”愛羅嘉邊回答他邊把盛好的飯放在奉蓮面前,“诶?奉蓮你的臉怎麼了” “……你是問刀傷還是巴掌印?”埋頭扒了口飯,奉蓮頓了一下,“刀傷是執行任務的時候劃的,巴掌印……是我媽打的。

    ” “……”周川在一旁默默的吃着飯,沒說話。

    愛羅嘉看看兩個人,把目光投向湯小言。

     努力的咽下嘴裡正在嚼的飯菜,湯小言打着哈哈:“那個~~~你媽更年期,你别在意~” “咚!”周川把碗一頓,“你說什麼?!” “沒什麼……開玩笑的,别生氣……”吓的差點沒被噎死,湯小言後悔的想抽自己倆嘴巴——又在不合适宜的時間開不合适宜的玩笑。

     “是啊,媽媽,爸爸這個人向來不會說話,你就别生他氣了。

    ”小肉手從旁邊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周川的碗裡,又夾了一大塊茄汁牛肉到奉蓮的碗裡,“二哥,别怄氣了好不好。

    媽媽一定是為你好的……” “是啊,你看奉羽這麼小的孩子都知道,你就别怪你媽了,吃飯。

    ”輕輕拍了拍奉蓮的手,愛羅嘉又摸摸奉羽的腦袋,“小羽好乖~~~” “恩!小羽聽話!吃飯飯長大個!長的跟大哥一樣高!”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被别人一誇,立刻笑彎了眼睛。

     “幸虧還有一個讓我省心的。

    ”周川撂下這話,擡頭瞪了一眼自己的大兒子。

     奉蓮就當沒聽見一樣,低頭扒飯,不過眼睛裡滿是委屈。

     ——哎~你們吵架,為什麼每次無辜的我都要被罵。

    連小兒子都說我不會說話,做人真失敗。

     湯小言哀怨的看着老婆和兒子,大歎一口氣。

     “URAL”吧裡,穿着白色T恤灰色仔褲的奉輝懶懶的坐在角落裡,面前放着一個沾着點點血迹的文件夾。

     在喧鬧的搖滾樂裡,他掏出手機,進入短信操作界面,簡短的輸進幾個字後合上手機蓋。

     很快,手機振了一下,短信提示燈亮了起來。

     彈開手機翻蓋,紫色的屏幕上面隻有四個字: “到我家來。

    ” 3 将面前的酒一飲而盡,奉輝穿上外套,在杯子下壓上錢,拿起那份文件,出了酒吧。

     一輛出租車停下,待他坐穩後司機熱情的問:“先生您去哪?!” “……西陵園……”沉思了一會,他說出來的話還是把司機吓的一激靈。

     “先生,這麼晚了,那可是個墓地啊……”司機牙齒有點咯咯作響。

     “你如果不去的話我就換輛車。

    ”奉輝瞥了他一眼,“你是怕鬼吃了你?還是怕我打劫你?要我投訴你拒載是不是?!” “不不……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司機滿臉堆笑,可心裡卻罵——他娘的,大半夜的碰這麼一神經病!真是祟人走背字! “先生要去那做什麼?” 司機開了一段,覺得有點糁的慌,就随便找了個話題扯了起來。

     “去看一個朋友。

    ”7 “這大半夜的,不會是去見魂兒吧?”司機說着并不好笑的笑話,發現沒人搭理他,隻好自己幹笑了幾聲。

     “恩,算是。

    ”淡淡的笑了笑,奉輝幽幽的回答着他。

     “……”司機恨不得咬自己的舌頭一下。

    好死不死的,往這事上面扯什麼扯,真是自己找罪受。

     突然車子劇烈的颠簸了一下,把司機吓出一身冷汗。

     “媽的,什麼破路啊!真他娘的次!”低聲咒罵着,司機抹抹額頭的汗水。

     不理會他的抱怨,奉輝把臉轉向窗外,看着疾駛的汽車外的夜景,心思卻已不知道神遊到了什麼地方。

     車子行駛了大約一個半小時,到達了荒無人煙的西郊墓園。

    司機接過錢之後,對着車裡昏黃的小燈仔細的看了又看,确定不是冥币之後慌忙駕車逃離了那裡。

     陰風四起,卻絲毫吓不到奉輝。

    他掏出手機,按下一個電話号碼,放在耳邊靜靜的等待。

    沒有緊張,沒有膽怯,有的,隻是一絲焦急。

     電話那邊一直是無法接通,好幾次他都失望的放下電話,但是過了幾分鐘又重新撥打。

    就這樣反複過了将近一個小時,他還是沒有聯系上對方。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背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他心頭一跳。

    轉身抱住那沒有溫度的身體,他久久不願撒手。

    嬌小的身子微微動了動,擡頭看着他碧藍的眼睛。

     “我還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