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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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托着腮,把玩着手中的名片,食指在上頭的姓名上按壓着,嘴裡不斷默念着;接着視線調到一旁的電話機上,她摸索着話筒,拿起話筒,放在耳邊,又放回原位……三十分鐘了,她知道,再重複這些動作下去,她就會成了 「傻瓜!想打就打,在擔心什麼?」 這天外飛來的一句,讓她驚駭的把無線電話掉落到地闆上,轉了幾個圈。

    她猛地站起,撫着胸口,瞪視着無聲無息出現的男人。

     「真是傻瓜!」盛士暐露出蔑笑,松了領帶,将襯衫及内衣脫去,甩在床上。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她快速走到門口,朝外張望,再将門鎖上。

    「皇太後問了好幾次,差點穿幫!你要在外頭混也得替我想一想,我不像你,可以出口成謊,你知不知道編故事有多痛苦,你不覺得你太……」 他大掌迅速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一手使力勾住她的腰貼近自己。

    「霏霏,我才剛過了一個難忘的夜晚,你别像個怨婦一樣唠叨,把我的好心情給破壞了。

    我這不是回來了?可沒讓你獨守空閨!我沒有禁止你在外頭和男人做什麼,你也管不着我下了班去哪兒!」 他的掌心帶着一股甜馨的香味,竄進她的鼻尖。

    同居生活了一段時間,她可以輕易分辨出屬于他的氣味,而現在自己感受到的,百分百源自于女人。

    那隻搭在唇上的手,才剛撫過另一個身軀,沾上了…… 他撇撇嘴,「名片上的那個人,就是你上次約會的對象?你放心,你如果想徹夜不歸狂歡一整夜,我可以罩你,讓你心理平衡一點,别老那麼恨我!」 她皺起眉頭,猛力推開他,那油然而生的厭惡,在緩緩蔓延。

    她努力抑制着與他唇槍舌戰的沖動——午夜十二點了,隻要她一輕舉妄動,就有可能驚動對門虎視耽耽的老人,而被疲勞轟炸了一個晚上的她實在無力與之對抗,她一點都不想為了眼前的混球再遭淩遲。

    可是,她真的好想揍這個混球,就算一下下也好!如果不是他,她可以放膽的追求所愛,不必在這個精緻的牢籠裡和這怪怪的一家對抗;而身為「戰友」的他,不但不體諒一下她的苦衷,還撇下她沉浸在溫柔鄉裡,讓她…… 千回百轉的心思,讓兩隻漆黑的眼珠帶着水氣打轉着,她用力咬着下唇,半晌吭不出一個字來,一張素顔因宣洩不出的新仇舊慢慢慢脹紅了。

    她一口接一口吸着氣,讓淚水往肚裡流,顫巍巍地與他對視着。

     她的異常反應讓他楞着了,他不會錯看吧?她眼中的是淚嗎?她傷了心了?隻為了他的晚歸? 「霏霏?」他試探的叫喚。

    「霏霏?沒事吧?」他拍拍她的頰,捧住她的臉。

     那帶着哄誘的觸摸,像開啟的鍵,引爆了她胸中闆燒的一團火焰。

    她扳住他兩臂,咬牙将他往後猛推,無預警的動作讓他失了衡仰跌在床上,她跟着跳上床,重重坐在他的腹部,掄起拳頭,憤懑的打在他赤裸的胸膛上,一次比一次下手更重,毫不手軟。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從齒間迸出的話帶着被壓抑的絕望,不能放聲大喊令她淚如急雨,與拳頭一起掉落在他的胸口。

     他費了一番功夫終于捉住那在眼前揮舞着的手臂,吃疼的胸口使他忍不住咳了幾聲,他使勁直起上身,一翻轉就将她壓在身下。

     「你吃錯藥了?我可不是你的出氣筒,讓你愛怎麼打就怎麼打……」 話未完,他蓦地噤聲——她不再撒野,但身子卻呈現劇烈的顫動。

    她一個勁哭泣着,閉上眼,任由淚水奔流,和俯視她的男人,形成怪異的對峙。

     他松開她的手,但沒有移動身軀,那源源不斷的淚開始浸潤他的心、軟化他的惱怒。

    他第一次感受到她體内深層的哀傷,還有他不明了的悲憤,正在無聲的釋放着,那是他一向輕忽漠視的。

    可這不能怪他,她平日是如此的強硬,從不示弱…… 「霏霏?」他喚,沒有回應。

     「霏霏?」他歎了口氣,抹去她面龐的淚。

    「别哭了,皇太後會聽見袖,又使了個眼色。

     這出戲委實不輕松,沒想到老人真的當真了,還慎而重之的把世交給請來看診,看來李宛霏的好日子不多了。

    不過,現下還不關他的事,再拖個幾個月老人也不緻起疑,就是女主角那方得想想法子安撫。

     一行三人送走劉老,他頭也不回的往車庫走去,盛母急急喚住他。

     「士暐,你爸有話要說,先别急着走!」 他端詳着近來老是對着他欲言又止、滿懷憂思的父親,小心翼翼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