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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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清苦,但阿鐵與阿黑為着徐媽,縱使二人采藥時弄至手損腳傷,還是不哼一聲,不吐一句怨言。

     這樣又熬過兩年。

     二人今年已經十九歲了,兩兄弟均長成兩個魁梧偉岸的青年,擁有着相同的面貌、五官,惟一不同的是——性格與氣質。

     阿鐵與阿黑愈是長大,愈是相似,隻有性格則大為迥異。

    阿鐵愈大愈堅強如鐵,較明人情世故,經常忍不住出手幫助村民,故甚得孩子們的喜愛。

    而阿黑…… 他一天比一天沉默,一天比一天冷,一天比一天神秘。

     雖是相同的兩張臉,然而誰都無法想像,他倆居然會流露着天淵之别的氣質。

     江湖術士口中的所謂“面相”之學,在他兄弟倆的臉上根本毫不管用。

     阿黑的冷面,令所有人都猜不透他心中在想些什麼,他可會怒?可會笑? 人們對不知的人或物,隻會感到恐懼;于是,許多此帶的人都極為害怕阿黑,嚴如他是妖怪一樣。

     就像此刻,他僅是背着盛滿今天所采草藥的草萎步近,歡笑着的孩子們全都止住笑聲,光睜着眼不知所措,有些更情不自禁連退數步。

     阿鐵也感受到孩子們的怯意,他忙道: “怎麼了?你們适才不是笑得很開心的?” 孩子們并沒理會他,小臉依舊“肆無忌憚”地寫滿懼意。

     有時候,懼意也是一種侮辱。

     阿黑似乎也察覺孩子們的不妥,因此他在步至孩子十步之位時便自行止步,不再踏前,隻對阿鐵道: “有足夠吃的吧?” 滿首的自發,更有數撮寥落地灑在她滿是皺紋的額頭,令她看來更憔悴、更蒼老無依;事實上,無論遠看近看,她看來也有六十多歲了,确是很老。

     天色愈來愈黯,她依然在門前呆坐,隻因她正在等着兒子們回家。

     天下父母,半生養兒育女,一生的結局、下場,還不是呆坐家中苦等子女回家? 冉冉地,兩條高大身影自遠方步近石屋,老婦居然毫無所覺,是因為她在想着其他事情,抑是因為她根本無法察覺有人步近? 不錯!她真的無法察覺,她的一雙眼睛,已經陷于半盲了…… 在過去數年當中,她曾日以繼夜地替人縫補,以維系一家生計,以供養兩個井非她親生的兒子,她的老眼愈縫愈是昏花,愈不中用,最後,她僅能看見一尺之内的東西。

     然而她一點也不後悔,僅為她在晚年得到兩個像樣的兒子。

     兩條高大的身影終于步至老婦跟前,其中一個輕聲喚道: “娘親。

    ” 輕喚“娘親”的人是阿鐵,另外默不作聲的是阿黑;這個老婦,正是二人此數年來含辛茹苦的娘親一一徐媽。

     徐媽乍聞這聲輕喚,臉上乍現喜色,方才驚覺有人步至跟前,她連随使勁揉着一雙老眼,翹首望着二人,籲了一口氣道: “你們兩個今天為何這樣晚?娘親真是擔心死了!還怕你們給毒蛇咬着哪。

    ” 徐媽噜噜蘇蘇的站了起來,一邊摸着牆,一邊步進屋内,還一邊的道: “你們以後在采藥時,記着要小心點啊!草叢内有那麼多毒蛇蜘蛛……” 阿鐵看着母親一邊摸着,一邊前行的佝偻、伶仃背影,不由鼻子一酸,她如今連前路也不大看得清楚,必須倚牆方可前行。

     這一切的苦,都是為了他兄弟倆:, 徐媽小心奕奕的步進廚内,徐徐端出一個盛着三碗粥的盤子,微笑着道: “瞧!今晚的晚飯很豐富呢!是肉片粥!” 僅是下了一塊薄如蟬翼的肉片,這碗粥便叫豐富?可知這家人如何窮苦! 阿鐵連随上前接過盤子,把三碗粥放到桌上,徐媽不忘囑咐: “有缺口的那隻碗子是娘親慣用的,别要壞了規矩。

    ” 阿鐵如言把那碗粥放到徐媽跟前,無意中發覺,徐媽碗内的僅是稀粥,沒有肉片。

     隻得阿黑和阿鐵的粥内才有肉片…… 啊?怎麼會這樣的? 也許,這間屋其實隻得兩塊肉片,但卻有三個人,徐媽隻好…… 可憐天下父母心。

     她猶怕阿鐵會弄錯,幹瘦的手指無限小心地在碗邊苦苦摸索着,直至摸着了那個缺口,方才肯定這碗是她“早有預謀”、連半塊薄如蟬翼的肉片亦不忍下的稀粥,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氣,還恐節外生枝,忙着強顔笑道: “來來來!快吃吧!粥涼了就不好吃的了……” 阿鐵一顆心直向下沉,回首一望阿黑。

     阿黑仍是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