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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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黃浪漫的燈光,輕瀉流暢的鋼琴樂聲,絕妙嗓音的歌手低沉地唱吟一首法國抒情歌。

    沒有喧揚吵雜的人聲,這裡的客人懂得國際禮儀,個個放低聲調輕聲交談。

    法式宮廷的寶藍鑲黃金線的流蘇窗簾,進口木制手工的高背椅,厚重地毯完全隐沒海兒到來的足音。

     海兒回别墅換上黑色上衣及長裙,戴上平光眼鏡,乘警衛不注意時,從庭院後方的樹叢缺口溜出來,沒有人知道“神秘貓女”已經離開警備森嚴的别墅。

    在這裡,隻有盛裝的女人會吸引他人贊賞的目光。

    海兒這身打扮,不僅毫不起眼,還得忍受侍者的無言責難—— 不需要特别搜尋,她一眼就看到黎偉與李薇。

    挑了一處位于他們右後方的陰暗角落坐下,随意點了客蔬菜沙拉與果汁,海兒不知道她能夠忍受折磨多久。

     海兒察覺到周遭的客人以欽羨的目光偷偷地注視他們,那一對簡直将室内所有的光線全吸住,成為全室惟一的光源。

    身長挺拔的黎偉一身剪裁合宜的深灰西裝,氣度與風範非凡。

     坐在對面的李薇,身穿白色連身長裙,剪裁設計大方,上背部僅有二條交錯的帶子,露得恰到好處,不失高雅,海兒認出那是法國知名設計師的作品。

     海兒曾經見過許多國際知名模特兒,在舞台上美豔動人,吃起東西卻令人不忍卒睹。

    但李薇卻是用餐優雅,在咀嚼與交談之間運用得宜。

    他們就這樣輕聲交談,淺酌好酒。

    海兒注意到黎偉不時會開懷地笑,完全看不到他面對自己時眉宇間的不耐或是暴戾之氣。

     這女人真是愈看愈礙眼。

    海兒憤恨地攻擊盤中無辜的綠色菜苗。

     就這樣過了兩個小時,黎偉接了通行動電話,五分鐘後,他們起身了。

     海兒趕緊掏出現金付賬,猥瑣地跟在他們身後。

    她知道他們要去哪裡——一定是六一四号房。

    她要如何阻止他們堅定的腳步呢?告訴他們飯店裡有炸彈?警察要來五星級飯店臨檢非法交易?還是訴諸健康原理,在酒足飯飽後不宜做激烈運動,會有害心髒血液循環? 先跟上去再說。

    隻顧着前方漸行漸遠的身影,一不留神,海兒撞上端着海陸大餐的侍者,五千元的大餐就這麼飛過去,掉在演唱歌手的腳旁,龍蝦不甘示弱地跳到歌手的褲腳。

    隽永低沉的嗓音猛然提高八度音,唱成了高昂的歌劇。

     海兒眼見一團混亂因她而起,拔腿就跑,再次,直直地沖向端着滿盤飲料的侍者。

    銀盤上的咖啡、冰紅茶、果汁全染在她的衣服上,她耳邊又傳來一聲高啼。

     忙不疊地,海兒以這輩子最快的跑百米速度,離開犯罪現場。

     沖到電梯間時,隻看到剛關上的門。

    搶到第一部要上樓的電梯,她不安地按上“六”的數字,随着電梯不斷上升,她的心揪得更緊。

    她要如何阻止他們?她根本沒個底。

     踏出電梯,遠遠看到一身深灰的黎偉走進房間,關上花雕厚重的房門,也隔絕了一切的雜音。

     海兒停了腳步。

    她有資格跑去敲門嗎?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她一人站在長長幽靜的走廊,腦海中不斷出現他為她寬衣解帶的情景。

    他們會花多少時間進行調情的前戲呢?五分鐘還是半小時? 停止自我的折磨,海兒腳步堅定走向電梯,她才不要敲門求他,她要他自己跑來找她。

     拿出皮包内的大哥大,她撥了通熟悉的電話。

     套房内,黎偉悠閑地靠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嘴角含絲幾乎不可察覺的笑意。

     他滿意極了!今天晚上一切都太順利了。

     目光轉向坐在對面沙發的李薇,她真是合适他。

    他對李薇合宜的打扮投以激賞的眼光,不像有些女人縱使從事相關行業,還是不懂改善自己。

     李薇閱曆豐富、氣質高雅,嬌美的外貌連偏好美女級的黎飛也無法挑剔。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已經習慣當白天為了“神秘貓女”的事情煩躁時,在晚上與李薇約會以平緩情緒。

     不知道為什麼,效果極佳。

    每一次總是讓他更堅信“神秘貓女”那一類的女人代表麻煩,而成熟幽默的李薇代表長期穩固的關系。

    雖然他對婚姻還是沒有興趣。

     今天晚上,法國雅黛化妝品總裁麥克應他之邀攜眷來台,主要是來探查台灣代理商在開發市場上的績效如何。

    之前,黎偉花費許多時間調查雅黛化妝品,目的要取得其亞洲代理權,包括香港、日本、東南亞,以及幅員遼闊的大陸市場。

    當然,台灣是他切入合作的起始點。

     為了不讓企圖太過明顯,他邀請麥克攜眷來台,淡化商業考察的意味,而像這種場合,他需要一位得體的女伴,李薇絕對是最佳人選,她也非常樂意幫忙。

     四個人暢談東西方文化的迥異,交換旅遊時遇到的鮮事。

    當麥克将話題轉到公事時,李薇非常技巧地與總裁夫人閑話家常。

    黎偉再次感激她的善體人意與得體。

     他們交往不到一個禮拜,道别時習慣彼此親吻臉頰。

    第一次約會,他對雙方的自然感到訝異,之後,更熟悉得像是數十年的好友一樣。

    與其說是情侶,倒不如說是兄妹比較恰當。

     雖然他已經三十五歲,在情場上翻騰過,不至于像情窦初開的少年一樣腎上腺分泌過剩,但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