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花也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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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丢人。

     呼拉之無恥,使無情翁也覺得太離了譜,因而深切地感到受了驅策的痛苦,不由暗暗打起了主意來。

     老毒物本是無事也拉長了晦氣臉,讨債面孔,現在,卻難得地有了“獻媚谄笑”之态,誰也不知他心中在搗什麼鬼。

    恐怕,隻有他自己心底才明白了。

     隻有淫魔嚴尚性心中最不是味兒,三姬原是自己獨占的,由于自己有心無力,以緻草長莺飛,亂紅飛過秋千去,空自把她們恨得牙癢癢的。

     等到知道了她們的下落後,他又在金老大的命令下,有條件的不準向老毒物算舊帳,等于眼睜睜讓人吃自己的肉;又奈何不了無情翁。

    現在,法王又不恥下顧,動她們的念頭。

    王八好做氣難受,可是,連老毒物與無情翁都隻有忍氣吞聲,自己又怎惹得起呼拉? 他真是恨到了極點,怒到極點,無處可洩,竟起了借刀殺人之心,想利用法王報複老毒物、無情翁。

     他想,聽說有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連嬌妻愛女都能雙手捧獻,慷慨之至,自己又何借三個已被自己受用過、不能再得到她們的心的小妾?不如“驅狗咬豬”,出口鳥氣再說。

     他們三人各懷鬼胎,誰也不理誰,想感對方最不順眼。

     久不作聲、在一旁冷眼旁觀、心中有數的金槍神判突然沉聲道:“奇怪,怎麼還沒有動靜?” 法王一沉臉,長長地哼了一聲:“是嘛,為何這麼久沒消息?金護法他們還沒趕到?鐵木堅、鐵木落二人是幹什麼的?” 淫魔嚴尚性一驚,接口道:“不成他們另抄小路殺進去了吧?” 實在,他心中打鼓了,他想起曾經和一個臭小子空中換掌,自己吃了癟,信了葛品揚的話,忙于追趕“兩個賤人”,以為有金老大和那兩個黑衣喇嘛,足可應付有餘。

     現在,卻越想越不妙! 那兩個女娃兒不算什麼,那個臭小子卻是勁敵,還有那姓葛的臭小子,如果湊上熱鬧,變成四對三的局面,金老大他們就難說了! 但,怎好向法王說滅自己威風的喪氣話,又想到以金老大功力,全身而退決無問題,所以,他就隻好說可能“另抄小路”啦。

     突然,來路上響起了一陣吹竹怪嘯。

     法王軒眉道:“鐵木堅得手了。

    ” 吹竹聲又起,卻是十分短促。

     法王嘿了一聲:“怎麼,竟會碰到紮手的,實在蹊跷!” 他向嚴、錢、狄三人颔首道:“請三位護法一行!” 三人匆匆循聲掠去。

     法王沉吟道:“中原好手不少呀,總不成是那野小子,本座倒把他小看了!哼!” 顯然,法王不但已不高興,并已動怒了。

     老毒物強沉住氣,噤若寒蟬。

     使法王不高興的事接踵而來。

     剛才派去查看五鳳幫及同黨情況的黃衣喇嘛鐵木落倒是回來得很快。

     隻是,和他一同回來的另一個紅衣喇嘛也即是先粗心失手栽在黃衣首婢手上,複被懶丐等作為利用工具,又被烈火神乞背着去見九子魔母随手摔落在一堆亂石後的那一個 由于被點了穴道,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任人擺布,遍體鱗傷,額青鼻腫,大約被鐵木落發現,幫他解了穴道,一同折回。

     呼拉法王一眼之下,知紅衣喇嘛吃了虧,沒好氣地喝道:“怎麼一回事?你們去了那麼久,又沒聽到動手聲息,卻恁地不中用!” 法王發威,聲色俱厲,使人股栗。

     那紅衣喇嘛一鼻子灰,好生慚愧,一心隻想報仇洩恨,那麼,他必須激怒法王,立即殺去。

    蕃僧雖然粗莽,卻極狡詐,他怎肯把自己倒黴經過實說?如說失手在一個丫頭的手上,豈非真是太不中用了? 他悚然地向法王行過禮,低頭沉聲道:“并非座下無能,他們本不值一擊,因有幾個多管閑事的老家夥和叫化子從中阻撓。

    ” 法王截口喝道:“就算是各派的人一齊來助五鳳幫,又算得了什麼?難道你們竟栽在幾個要飯的手上?” 紅衣喇嘛恨聲道:“好教法王得知,他們全靠詭計暗算,好像是暗中有能人出手!” 法王一震,哼了一聲:“誰?”猛覺多此一問,人在暗中,當然沒有見面呀。

     他又疾喝道:“鐵木其、鐵木葉他們呢?” 紅衣喇嘛大嘴扭動了一下,沒話說。

     法王目射兇光閃閃,長長哼了一聲:“難道他們都完了?” 法王震怒了,每個人都心頭扭緊,氣也不敢透。

     紅衣喇嘛栗聲道:“座下誓報此仇,請命先驅!” 法王哼了一聲:“随後的第三批人馬呢?” 紅衣喇嘛愣住了。

     鐵木落等也怔住了。

     他們實在不知情況,如何開口? 法王暴躁起來,卻又很快地陰沉下去,可以看出他的雄才大略,果雄本色,喜怒不定,能把自己控制于一瞬之間。

     老毒物死氣沉沉地道:“依屬下看,王屋确有鬼計!不過,以随後而來的二十四位尊者之人多勢衆來說,王屋再死撐,也别想占到便宜。

    ” 法王嗯了一聲:“不錯,本座也如此想。

    嗨!他們怎麼不報上來?” 老毒物忙又道:“何況,如雙方動了手,勢必聲勢甚大,卻一點動靜也沒聽到,可能……” 法王急道:“可能會發生何種情況!” 老毒物道:“可能他們因法駕未到,不便輕動,在恭侯法王大駕!” 法王點點頭,重重哼了一聲:“有理!縱然如此,他們也應當派個人回來報告!” 他向鐵木落一瞪眼:“快去!本座随後即到,傳我之令,隻管動手!” 鐵木落電射而去。

     法王兇睛閃爍不定,似在思索。

     半晌,“嘿”了一聲:“今夜之事,實在是有點反常,哼哼,如真是那個牯老鬼,他的花樣最多,不可不防。

    ” 老毒物剛才信口胡謅,承顔希旨,自以為一屁彈着,忙接口道:“以法王神威及衆多尊者大力,天下誰能一抗?隻要一聲令下,必然當者披靡,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 不料,法王卻冷喝一聲:“司徒護法,你們中原人肚内八卦多,你明知本座手下已有損折,還盡廢話什麼?” 老毒物未想到馬屁拍到馬腿上,反被踢了一腳,法王明明怪他有挖苦之意,這個罪名吃不消,馬臉一寒,連聲道:“豈敢、豈敢!法王言重。

    屬下得庇座下,忠心耿耿,誓當殺身以報!” 法王“噢”了一聲:“這樣吧,司徒護法,你深知五鳳幫内部情況,你可先行一步,代本座傳令,隻管照本座預定步驟進入五鳳幫内屠殺!再加一把火,本座随後即到!” 剛才不是已派鐵木落傳令去啦,怎麼又要派人?老毒物心中一沉,暗自發狠道:“老夫一生專門計算别人,豈能上别人的當?反正老夫總要留一手。

    今夜兆頭實在不妙,本是在洛陽丐幫分舵聽到師兄司徒求的聲音,證明他還活着,想托庇在你座下避避風頭,你卻以為老夫是好相與的。

    難得有此機會,哼哼!正好見機行事,一見不妙,溜之大吉!” 他隻略一沉吟,法王已狂笑道:“怎麼,護法不敢?” 老毒物心中一凜,飛快接口道:“得令!屬下當效犬馬之勞,試試無影之毒如何!” 人已向前掠去。

     法王哼了一聲:“中原人物,沒有什麼好東西,哼!” 這時,隻剩下兩個侍立的黃衣喇嘛了。

    左手一個接口道:“這些人礙手礙腳,何必給他們辭色?” 法王笑道:“他還算識相,本座正想一掌劈了他。

    ”又看了二人一眼,沉聲道:“這些人,反正是利用一下,耍耍寶,你們看,剛才本座不是要他們找女人?鐵木葉早已說過,那禍水三姬,以前是姓嚴的小妾,現在則又各有其主。

    本座故作不知地窘窘他們,他們不是乖乖聽命麼?” 兩個喇嘛想笑不敢,隻有相視點頭。

     法王“嗯”了一聲:“你二人可看出今夜有異象?咱們這次派出的人也夠多了,卻連遭意外。

    咱們如果不能洩恨,還有面目回去麼?” 右手的喇嘛獰聲道:“座下認為速戰速決,一舉橫掃五鳳幫有餘。

    便是牯老鬼真正來了,咱們也可一戰!” 法王兇睛一轉,道:“鐵木花,說得是。

    來!你換上本座衣服,以本座身份先行!事不宜遲,快天亮了!” 兩個黃衣喇嘛一愕,呆住了。

    是嘛,以法王之尊嚴,神聖不可侵犯,怎敢冒充法王? 法王厲聲道:“快!是本座法谕!” 法王有令,誰敢不遵? 鐵木花立即脫下黃衣。

     法王在另一個喇嘛恭敬伺候下,卸下了服飾。

    一面交換穿衣,一面沉聲道:“這是本座妙計。

    由你出面,可以吸引對方注意,本座再加奇襲,便是真個牯老鬼也在,也可打他一個措手不及,防不勝防,快去!” 兩個黃衣喇嘛一聽,原來法王也在想對敵人施行暗算。

    沒得話說,走! 法王又低聲吩咐:“鐵木基,你記住鐵木花現在身份,不可被對方看出破綻。

    ” 二人會意,彈身而去。

     法王低頭在身上看了一下,滿意地哼了一聲:“老牯呀老牯,叫你也知道本座的厲害! 這叫做隻求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哼哼……” 正要動身,猛聽來路傳來一聲怒嘯,劃空而逝。

    接着,吹竹怪嘯繼起。

     還有,吼吼呼喝之聲,越來越近。

     法王一怔道:“奇怪!難道被那小子逃了?豈有此理,這此人,怎麼都恁地不濟事?” 破風聲息,已到百丈之外。

     法王猛想起現在自己處境,一聲不響,腳頓處,一晃而沒,已沒入一座怪石之後。

     眨眼間,人影聯翩而到。

     正是鐵木堅和無情翁等。

    不見預料中的金魔和兩個黑衣喇嘛,卻多了兩個少女,一個由淫魔嚴尚性挾着,一個由無情翁挾着,二女大約被點了穴道,昏迷不醒。

     法王差點現身而出。

     隻見鐵木堅停了身形,“嗨”了一聲:“法王法座已動,咱們快上!” 淫魔嚴尚性一擠腫泡眼,噓了一口氣道:“可惜被那小子溜了,唉!不知金老大如何了?咱們還想轉回去看看。

    ” 無情翁瞪眼道:“你剛才不是說他們已抄小路殺進去了?” 淫魔咽了一口口水,忙接口道:“當然,咱們也上!” 金槍神判狄子明道:“那小子已吃了鐵木尊者一記重手,逃也逃不了一死。

    咱們快上去趕熱鬧,殺個痛快!”不脫煞星口氣。

     鐵木堅得意地怪笑一聲,人已當先向前掠去。

     一下子,走得一個不剩。

     法王想了一下,掉頭飛掠上側左小山,方向不變,隻是不走現成山道,穿抄險峻難行的懸崖峭壁,直撲鳳儀峰而去。

     他身形消失不久,由他剛才停身之處三十多丈外的亂石中忽起一聲嬌呼:“嗳呀!把奴憋死了,連氣也不能出,還好沒有被他們發覺……”一條俏影随聲現出,正是閉月姬。

     羞花姬與沉魚落雁姬二姬相繼現身。

     羞花姬道:“好險!好厲害!” 閉月姬咯咯蕩笑道:“看到沒有?那個什麼鬼法王,看他好神氣,怎麼要同手下人換衣穿?又鬼鬼祟祟的,算個什麼法王?” 沉魚落雁姬冷冷道:“男人差不多都是這樣的,擺起威風來好像不可一世,發号施令,好不吓人,其實……” 閉月姬浪笑接口道:“其實嘛,到了床上,還不都一樣?” 卻被沉魚落雁姬冷笑打斷:“不要纏七纏八,我是說,男人不分富貴貧賤,十九沒有骨頭,得意一條龍,失意一條蟲。

    真正的男人,嘿!太少了!” 羞花姬“嗯”了一聲:“他算不算得真正的男人?” 閉月姬掩口道:“當然算呀,而且是很兇的,我們卻不用害怕!” 羞花姬面紅紅地哼道:“胡扯,你知道我在說誰?” 閉月姬一呆道:“你不是說鬼法王?” 沉魚落雁姬歎了一口氣:“不要說了。

    人家當然是真正的男人,卻決輪不到我們,我們就聽他的話盡力去做吧。

    ”說着,一掠發絲,又幽幽地噓了一口氣。

     閉月姬恍然大悟道:“呀!原來是說姓葛的小子。

    ” 羞花姬哼了一聲:“不要說了,我們剛才都聽到了,那鬼法王多麼看不起我們。

    哼哼!” 沉魚落雁姬突然凝聲道:“我們要不要去看熱鬧?” 閉月姬道:“當然去呀,怎麼可以錯過?” 羞花姬想了一下,道:“我看,還是不要去。

    快要天亮了,我們不易掩蔽行迹,還是少惹麻煩事的好。

    ” 閉月姬很不高興地自顧走着道:“你們不去,我去!怕什麼?” 一頓腳,飛馳向前,還回頭道:“還木快,遲了看不到好戲了!” 羞花姬與沉魚落雁姬相對苦笑。

    半晌,沉魚落雁姬幽幽開口:“去!” 羞花姬“嗯”了一聲:“小憐妹,你可是擔心他?”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