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重重怒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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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着長長吐氣、陰沉如鬼的瘦魔。

     大約猛然發覺有異瞥見瘦魔少了一隻“招風”(耳朵),疾視不語,眼光中湧現驚駭、迷惘。

     黃鳳、黃鷹等如芒刺在背,待決之囚,默然低頭,一聲不吭。

     四海神乞掠到天龍老人身邊,沉聲道:“公烈兄,不妨事否?” 天龍老人慘然一歎:“不妨,隻是愧對老友,愧對吾女,想不到藍公烈會有今日。

    ” 胸前一起一伏,噴出大口鮮血。

     四大長老移身天龍老人周遭戒備。

     醫聖毒王司徒求剛給龍女藍家鳳服下一粒益氣行血靈丹,睹狀忙向天龍老人掠來。

     天龍老人豪邁地一抹嘴邊血漬,一頓腳,拔出深陷土中的雙腳,向弄月老人一拱手道: “吟風兄,小弟自愧無能,有負雅意!鳳丫頭性烈誤事,幾遭不測,給我看看。

    ” 弄月老人白發抖動,目孕老淚,額首無言,深深看了身邊的黃衣首婢一眼,卻把龍女交給她。

     黃衣首婢在情急之下,突出奇策,原想利用龍女激起父女天性、母女親情,以挽轉險局。

    其實,龍女比誰都着急,便是沒有人對她如此示意,她也會不顧一切阻止父母拼命的。

     卻未料到藍公烈和冷心韻已殺紅了眼,都在失去理智之下,為了面子,會死忘生,正各以玄功出手,罡氣布滿周遭三丈内外,彈力極大,龍女根本無法近身,在罡氣充斥之下,她撲勢越猛,反震之力越大,以緻勞而無功,身受内傷。

     當時,藍、冷二人雖見愛女如此,也體會出愛女心情,天下父母心,未嘗不想破時住手,無奈雙方正都在緊要關頭,誰也無法突然撤身。

     黃衣首婢眼見自己一着走錯,幾乎闖下大禍,又愧又急,空自緊張,這時,心神甫定,見狀知意,忙接過尚在穴道被制、昏迷狀态中的龍女,向天龍老人走去。

     猛聽太上一聲斷喝:“回來,讓我看看。

    ” 旋又喃喃地自言自語:“鳳兒,娘對不起你,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娘也活不成了!” 黃衣首婢左右為難,本是走向天龍老人,聞言隻好轉身走向冷心韻。

     天龍老人閉目一歎:“鳳兒何辜?藍公烈不能庇護一弱女,尚有何說?” 冷心韻戟指切齒道:“藍公烈,如果鳳兒有個不好,咱們是一輩子算不完的賬!” 黃衣首婢把龍女肅然捧着遞給太上。

     冷心韻緊緊抱住龍女,默察了一下愛女傷勢,解開了愛女穴道,又點了黑甜穴,撫着愛女的臉,摸着愛女披散的秀發,喃喃地道:“鳳兒,你長了這麼大了!這多年來娘沒有好好疼你,都是你無義的爹害了娘,也害了你!” 兩行慈母淚,滾落雙頰。

     剛才的殺機、戾氣,好像随淚而去,使大家緊張的心情為之一松,有鼻酸的感覺。

     母性的光輝,浮現在冷面仙子慘白失血的臉上,使人覺得有如春晖、冬日的祥和。

     冷心韻深深地籲了一口氣,一閉目,把愛女又遞給黃衣首婢,吩咐道:“抱她回去好好歇着!” 黃衣首婢默然接過,彈身奔向後院。

     天龍老人目送抱着愛女的黃衣首婢背影消失,仰天大笑:“看在鳳兒的面上,藍公烈暫且放過,下次再說!” 轉身大步而行,雖在功力大耗、七情刺激之下,仍是龍行虎步,神威凜然,使人望之卻步。

    首當其沖的黃鷹等立即側身讓路。

     冷面仙子剛冷笑了一聲:“就這麼要走就走?” 失血的嘴唇突然一陣抖動,手按心口,身形搖晃,緊緊地咬牙入唇,嘴角溢出血漬。

     黃鳳等一擁而上。

     弄月老人急喝道:“快快進去!” 接着肅然凝聲道:“大嫂!一切有我們公論是非曲直!請多珍重,我們不打擾了!司徒老兒,你留下,我們先行一步。

    ” 冷面仙子迸出吃力而微弱的聲音:“我還要活着,我還有一口氣,恕不送了!” 黃鳳含淚道:“娘,請去歇着吧!” 冷面仙子慘笑點頭,在小慧、小靈左右扶持和五鳳簇擁下,緩緩進入鳳儀殿内。

     天龍老人頭也不回,大步前行。

     弄月老人和四海神乞等默然後随。

     黃鷹以下肅立兩旁,噤口無聲。

     兩隻信鴿掠空而來,盤旋一匝,投向後院。

     未幾,一陣鐵羽撲風和鴿鳴,由後院和鳳儀殿的頂上飛起百十多隻信鴿,向四面八方飛散而去。

     金烏西墜,留下一天瑰麗的晚霞。

     王屋鳳儀峰消失在暗紅如血的夕晖殘照裡。

     弄月老人等一行下了王屋,默然回顧,山影默默,夕陽無語萬山愁。

     弄月老人想不到會落得這種“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的結果。

    滿懷希望上王屋,為老友夫婦釋嫌修好,卻大大失望地下了山。

     他心頭之懊惱、苦悶,可想而知。

     再一想到強敵在迩,兵臨城下,情勢之險惡,不寒而栗,憂心如搗,難以自解,生平初次感到束手無策,不知如何打破這個難關? 他當然知道老友夫婦之無法妥協皆因意氣之下各不相讓,誰也不肯退一步想,事情偏偏出在剛烈自負、愛惜羽毛的藍公烈和心高氣傲、固執好強的冷心韻身上,自然針尖碰麥芒,銅頭撞鐵闆了。

     為今之計,如何收拾幾乎已不可收拾的殘局? 還有化解的希望嗎? 應當如何着手? 藍公烈餘怒難消,不但不好再措辭勸解,甚至弄巧成拙,反而又變成了火上加油。

     那麼,在此情形下,如何應付九子魔母? 如何應付西域異教蕃僧? 假定魔母與蕃僧聯手,更該怎麼辦? 他心亂如麻,三十六算皆是敗着,敵強我弱,雙方實力懸殊,勝敗之數,已不必勞借龜蔔。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忖道:隻有盡人事、聽天命了!豁出去,拼得一個是一個! 倏地他又想到了胖瘦雙魔一個失去左耳、一個失去右耳的事。

     能使二魔毀羽,斷耳示辱,當今之世,同輩之中,無人做得到,以二魔之功力,自己也最多能保持不敗,還是一對一,同時,天龍老人以及能與二魔周旋三百招的,都在眼前,那麼除了巫山天風老人之外,再無餘子了。

     他還不知天風老人已死,等于間接死在天山雙魔之手呢! 暮色迷蒙中,夜幕緩緩垂下,一行人的心情,也像暮色一樣陰沉、郁暗、慘淡、迷茫。

     走在前面的天龍老人突然低喝一聲:“是誰?” 隻聽十多丈外一片疏林中傳出吃力的聲音:“是天龍前輩?晚輩趙冠!” 一行人快步進入疏林。

     隻見小聖手趙冠一身衣衫破碎,血迹斑駁,雖經易容化裝,像個中年商人,隻是面色青黃,顯然失血過多,或身受内傷甚重,真是狼狽不堪。

     他大約在林中躍坐調息,或因力盡筋疲在林中歇腳,剛吃力地掙紮起來,要向天龍老人等行禮。

     天龍老人藹然道:“不必,坐着好了!” 一手按在趙冠肩上,取出靈丹,遞給趙冠。

     趙冠服下丹藥,定定神,緩過一口氣來,苦笑道:“晚輩無能,雖在北邙古墓中把丐幫失手的十一位弟兄放出,卻因貪功行險,跟蹤蕃僧,吃了大虧,僥幸脫身,正要上王屋報告!” 四海神乞以下,四大長老和七位分舵舵主都動容相顧。

    神乞恻然緻謝道:“辛苦了,趙少俠援手之德,本幫一緻銘感,不知令師……” 趙冠吸了一口氣,道:“見到了,就在三個時辰之前。

    說也慚愧,家師和品揚兄以及羅集兄,竟是和一個看不清面目的白發老婆子一行同在一處。

    以晚輩看來,恐怕是受人挾制了!” 天龍老人等都訝然相視。

     天龍老人沉聲道:“趙賢契可以慢慢地說,大家也都坐下來。

    ” 一手挽着趙冠,席地坐下。

     趙冠想了一下,整理思緒,道:“晚輩原是和羅集兄一路,由長安跟蹤蕃僧和三煞到洛陽。

    蕃僧藏身在上清宮閣樓上;三煞先住在白馬寺,後遷至西大街轉角處的朝陽居。

    我和羅集兄夜探朝陽居,才知丐幫弟兄被囚禁在北邙古墓裡。

    羅集兄不慎失手,我逃到北邙救人,趕回洛陽,得悉家師和品揚兄剛走了,天龍前輩已上王屋,在大街上發現兩個化裝蕃僧,一路盯梢,隻聽到幾句話,他們的法王已經由長安來洛陽,準備先攻王屋。

    晚輩不禁回頭,被蕃僧警覺,打了晚輩一記重手。

    三個時辰前,在三十裡外一處林中小歇,看到家師和女人一行,進入崗下人家,大約是去打尖進食。

    晚輩不敢露面,直奔王屋方向……” 大家聽到這裡,已經了解了情況。

     天龍老人按了趙冠脈象,再看面色,親手為趙冠解開破碎的前襟,一看傷處,左胸上赫然一個淡青色的掌印,中間已成暗紫色。

     如果移右三寸,正當心口要穴的話,不堪設想! 天龍老人雙眉緊蹙,沉聲道:“空手道!還好,隻着了三分實,已夠受了!趙賢契躺下來,待老夫為你行開淤血。

    ” 猛擡頭,一陣衣帶飄風聲息入耳!接着一聲勁咳:“冠兒怎麼樣了?好不争氣!” 大家一聽是龍門棋士古今同的聲音,俱都心神一振。

     弄月老人叫道:“古老兒,你保住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