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重重怒潮

關燈
一輪紅日,爬上鳳儀峰頭,峰上籠罩着騰騰殺氣 鳳儀峰頭,所有的五鷹鷹主,破例地一齊奉派在四面八方警戒,如臨大敵。

     鳳儀殿中一片死寂,一個輪值的鷹士也沒有。

     連從小侍奉冷面仙子的小靈、小慧也被遣開。

     隻有黃衣首婢,已由冷心韻大次提拔,破格升為近上令鳳,專門負責代傳太上旨意,号令全幫。

    在名義上,她仍是黃鳳座下首婢;在實權上,她等于太上的近臣心腹,如她代表太上傳令指揮五鳳,連五鳳也得聽她的。

     這固然是冷心韻對她上次勤王救駕的酬勞,實在也是冷心韻對她的機智、能力有了由衷的賞識。

     雷陰婆則已調為外殿總管。

     這時,正當晌午時分。

     雷陰婆倚着拐杖,守在鳳儀殿正門外十丈左右,風吹白發,面色木然。

     黃衣首婢,侍立在冷面仙子身後。

     殿中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天龍老人藍公烈面南而坐,和冷面仙子遙遙相對。

     弄月老人白吟風與醫聖毒王司徒求分坐在藍公烈左右客位。

     雙方的面色都可說很難看。

     冷心韻面罩寒霜。

     藍公烈嚴肅凜然。

     白吟風雙手緊握,沉吟冥索。

     司徒求低頭呆視着自己按在膝上的雙手,毫無表情。

     連似乎是“局外人”的黃衣首婢也肅穆如慷慨赴義的烈士。

     空氣有似凝結。

     顯然,雙方已因話不投機,陷入僵局。

     弄月老人心情最沉重,因他已看過冷心韻寫給藍公烈的柬帖,确是難題。

     由于他們迄今都不知巫山天風老人已死,葛品揚也未輕洩這種重大之事故。

    如要藍公烈做到冷心韻所提出之“第二條”,别說有悻情理,以天龍老人之性烈如火、甯折不彎之脾氣,如要此老領回黑白雙嬌,是不可想象的事! 至于,附帶要求“第二件”,在弄月老人與世無争、與人無忤的個性和淡泊的胸襟看來,并不算什麼意外,至少,自己愛女白素華和巫雲絹,他能作得主,可以談言之中,一笑解決。

     現在,他知道,如果不能使藍公烈夫婦平心靜氣坐下來談,緩和雙方意氣,則雙方一旦決裂,将不可收拾。

     他思索再思索。

    終于,他一聲清咳,打破空氣,沉聲道:“公烈兄!兼聽則明,偏聽則暗!‘長城萬裡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我和司徒老兒為天下武林請命,請務必看在魯仲連份上,不必強逼。

    嫂夫人往日舊事,見仁見智,要等正本清源,抽絲剝繭,水落石現,再論是非!如一念鑄錯,各走極端,豈非天下扼腕,千古一歎?” 天龍老人長長吐了一口氣,目射神光道:“事實已擺在眼前,圖窮匕見,無風不起浪,這不是空穴來風,查無實據可比……” 冷面仙子嬌軀一顫,面色一冷,喝道:“藍公烈,你要如何?昔年你和‘斷腸花’的一段情,隻有天風老兒知道得最清楚。

    天風老兒因對我大師兄與二師兄(指胖瘦雙魔)有誤會,并且大打過一場,那老兒對我也疑神疑鬼,才有把黑白兩個丫頭望門自薦之舉。

    你舍不得那兩個賤婢,也不想想冷心韻何曾負你?這多年來,在外颠沛流離,才有今日局面。

    你咄咄逼人,氣勢洶洶,難道冷心韻怕了你?” 天龍老人怒極而笑,張目大喝道:“冷心韻,算藍某人當年錯愛了你,藍某有什麼對你不起!你自己量狹多疑,自投石室,且又詐死,可見居心!一再強詞奪理,悍潑如獅,藍某人倒要看看你一手創立的五鳳幫憑着什麼張幟武林與我為敵。

    ” 人已狂笑着,霍地離座而起。

     天龍老人雷霆一怒,凜若天神,聲出霹雷,屋瓦皆震,須眉皆張,令人股栗。

     冷面仙子冷笑一聲:“好!就憑冷心韻一身擔當,和你這無義匹夫決一高下!” 人亦推座而起。

     劍拔弩張,眼看雙方一觸即發。

     弄月老人和醫聖毒王二人都神色一變,不約而同也站了起來。

     白吟風白須飄揚,振吭大呼:“不可!你二人,一個愚夫,一個愚婦,豈是身為天龍堡主、鳳幫太上的行徑?藍公烈,白吟風與你訂交多年,難道不值你一顧?” 說時,由于心情過于激動,氣得全身發抖,竟說不下去,語不成聲,既恨無能解紛,又念多年的友誼,擺頭閉目,一聲長歎,老淚沾襟。

     司徒求也沉聲道:“冷仙子,絕對不可妄動肝火,你如妄用真氣,宿疾一發,神仙束手!” 冷面仙子厲聲道:“多謝先生好意!冷心韻恨透天下薄幸男子,看透人間萬般醜惡,生有何歡,死又何懼?隻要一口氣在,斷與藍某人誓不兩立!” 天龍老人仰天狂笑,聲如雷震,道:“好,冷心韻,你心如蛇蠍,藍公烈一生令名,為你所玷,若不殺你,必為天下笑我夫綱不振,聽憑牝雞司晨!來!念你一介女流,又有絕症,藍公烈讓你三招,以平生虛名,與汝偕亡!” 冷面仙子面色鐵青,戟指藍公烈叫道:“藍公烈!什麼夫綱不振?老不知恥,含血噴人,欺我一介女流,目中無人,又欺我身有絕症,好!要你知道絕症因何而起。

    冷心韻今天與你這無義匹夫拼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到外面去!” 人已一頓腳,如怒箭破空,掠出六丈外。

     天龍老人目張如炬,向氣喘未定的弄月老人一抱拳,大聲道:“吟風兄,藍公烈與你君子之交,道義相扶,豈敢破顔棄義,不聽良言?你看這冷氏潑賤,還有何話說?藍公烈如不一伸綱常,有何面目再見天下人?白兄知我,當能諒我,不論如何,藍公烈甯可自殺以謝,請勿再言!” 又向醫聖毒王拱手道:“司徒兄,家門不幸,出此潑婦。

    她既有病在身,如有靈藥,請借一用,免招潑婦口實,勝之不武。

    關切之情,藍公烈心領就是!” 人已大步向外沖出。

     冷面仙子已經掠身出了鳳儀殿。

     黃衣首婢花容失色,急急跟出。

     猛聽外面一聲尖叫道:“娘呀!你怎麼啦?大師伯、二師伯已與老妖婆約期決鬥,鳳兒聽說爹也來了……” 卻被冷面仙子一聲冷叱打斷:“站開去!看娘手刃薄幸的匹夫。

    ” 弄月老人聽出龍女藍家鳳回家了,緩過一口氣來,忙和司徒求連袂掠出,卻又聽到龍女悲聲顫抖地叫了一聲:“娘呀!”又哭叫着:“爹呀!你不能和娘吵架!先殺了……鳳兒吧!” “鳳兒,你娘不是人,站開去!” 弄月老人和司徒求已經趕出鳳儀殿,隻見龍女藍家鳳緊緊抱住冷心韻,流淚滿面,隻是叫“娘”。

     冷心韻戟指藍公烈慘笑一聲:“你才不是人!鳳兒,你準備做孤兒吧,反正我母女已被人害苦了,你要争氣!” 天龍老人一聲斷喝:“胡說!” 龍女掩面大哭,頓腳悲呼:“爹呀,娘呀,鳳兒不幸,爹不疼,娘不愛,不如……” 一仰面,猛揮右拳,竟要自拍天靈自戕。

     冷心韻和藍公烈幾乎同時大叫:“鳳兒……” 一齊出手搶救! 仍然遲了一瞬! 龍女突然撲地栽倒。

     卻是掩在一旁的黃衣首婢及時出手,閃電般閉了龍女右手曲池、腕脈和右肩井三穴。

     幾乎同時撲到的藍公烈與冷心韻都在驚、怒、氣、急之下,眼都紅了,一聲不響。

    冷心韻一掌掃出去,藍公烈揮掌一格,眨眼間,就連換三招,驚風四散,打在一起。

     匆匆趕出的白吟風、司徒求在猝然驚變之下,本也想出手搶救龍女,幸得黃衣首婢出手得快,剛松了一口氣,眼看藍公烈夫婦已經動武,各出殺手,一時無法化解,急得連聲大喝:“不可!不可!”“且慢!且慢!” 藍公烈和冷心韻置若未聞,雙方在多年郁怒堆積之下,突然爆發,生死相搏,一下子就已掌對掌,實行硬拼。

     白吟風和司徒求隻有援手、頓腳。

     隻聽黃衣首婢急聲叫道:“二位老前輩,還不出手,更待何時?” 弄月老人定定神,大喝一聲:“司徒老兒,上!” 揮掌便要闖入核心、勸架。

     猛聽破風聲息,有人大聲傳報:“請太上定奪!丐幫樂幫主和所屬四大長老等人駕到。

    ” 大約發現太上幫主正與人打得石破天驚,而且對手即是天龍堡主藍公烈,驚魂出竅,目瞪口呆,怔在當地,好像泥塑木雕。

     黃衣首婢一揮手,疾聲道:“有請!” 那個黃衣鷹士忙不疊地轉身掠去,一路傳令下去。

     天龍堡主藍公烈與冷面仙子功力本相差不多,且都深知對方底細,因此,雖含怒出手,十分迅辣,一時卻分不出勝負。

     天龍老人以掌力剛猛無俦,占了一分便宜。

     冷面仙子以身法輕靈,增加一分生機。

     隻是,因雙方都是拼命出招,等于短兵相接,使弄月老人與司徒求根本無法“切入”中間。

     嗖,嗖,嗖! 破風聲勁而疾,人影翩空,老遠就聽到四海神乞放聲大呼:“天龍兄不可!冷仙子請看老化子的薄面!” 眨眼來到的正是樂十方,他率領四大長老和七個分舵舵主趕來排解糾紛,可以說已幾乎集中了丐幫的精華,傾巢而到,當此丐幫洛陽分舵面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