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深入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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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多看。

     在十姐妹中,紫衣七妹八妹,紅衣九妹十妹,他是認識的,而他印象最深的,卻是那個隻驚鴻一現過的黃衣首婢。

     黃衣首婢,身材修長,在十婢中,如鶴立雞群,論風姿,幾不減于五鳳。

     但是,她那較五鳳尤為冷傲的寒霜面容,卻大大地掩蓋了少女應有的嬌柔,令人深深有着一種敬而遠之之感。

     肅穆中,馬蹄聲起,一匹疾騎,自谷道進口處揚鞭疾馳而來。

     來騎直至演武場中央方控缰停下,浮塵稍定,現出騎者面目,來者竟是那位曾一度串演葛巫二人車夫,昔年黑道中有名的殺人魔王,屍鷹卓白骨。

     屍鷹并不下馬,鞭梢一揮,冷冷揚聲道:“太上特派主校白婆婆駕臨!” 語畢,缰繩一帶,立又回馬揮鞭絕塵而去。

     白婆婆?這婆子究竟是何許人?太上幫主竟連這等事都委任于她?是這婆子足資信賴,抑或太上幫主身罹殘疾,已至行動不便地步? 太上幫主如真的已到了行動不便的地步,那她又憑什麼能将五鳳五鷹統馭得這般服服貼貼的呢?要不然,她怎會連處理幫内重要事務也這樣吝于露面? 葛品揚實在有點想不透,正納悶間,一頂綠絨軟轎已在場中放落,眼前這名白發老婦衣着如舊,隻神色間較昨日更寒更陰。

    白發老婦下轎,轎子立即撤去一邊。

    擡轎四婢自轎中端出四隻朱盤,走去老婦身旁站定。

     老婦揮揮手,五鳳台上,五鳳一福落座。

     老婦待王鳳坐定,目光緩掃,冷冷說道:“五鷹主本年大校開始!” 葛品揚雖然有點緊張,并不慌亂,五鷹先後有序,他知道,要開始,第一個也不會輪到他。

     老婦說完,四婢中立有二婢擎盤向前踏出一步。

     葛品揚以眼角斜斜望去黃衣首鷹,想看看黃衣首鷹在這種情形下如何動作。

     黃衣首鷹臉一偏,紗孔中兩道精光射向身旁那名黃衣副鷹臉上,下巴微微一擡,那名黃衣副鷹立即雙足一并,挺正身軀,雙目平視,正步向擎盤兩婢走去。

    走近,立定,伸手自盤中取出一隻黃色封袋,雙手捧托,趨退,轉身,回至首鷹身邊,高舉過頂,俯身呈上。

     葛品揚看得大為奇怪,心想;既然每年考試項目相同,一聲令下,幾個字就可完事,做甚麼多此一舉,要寫好封好? 難道這就是昨夜紅衣副鷹所說的隆重儀式? 疑忖間,但見黃衣首鷹接封啟閱下,頭擡處,雙目中精芒閃動,摹地大跨一步,長揖朗聲道:“卑鷹冷必威,敬領太上法谕!” 語畢直身,沒有走向場中,反而升登五鳳台,站去黃衣首鳳身後。

     首鷹此舉,不但令葛品揚驚訝萬分,連青、藍、紫三鷹,以至五鳳台上的五鳳,都各在眼光中掠過一絲惑異之色,足證此一現象,為以往所未有。

     首鷹就此免試?他在密箋上讀到的是些什麼?這一點,除了出題人太上幫主和執行人白發老婦,大概就隻有黃衣首鷹一個人心裡明白了。

     不要緊,遲早會知道的,我也有一封呢。

    葛品揚雖這樣安慰自己,卻仍無法盡平心頭的忐忑不安,不過,除此而外,他也隻能這麼想了。

     青鷹冷必武稍稍遲疑了一下,跟着也朝身旁副鷹擡了擡下巴。

     青衣副鷹如法炮制,也趨前自朱盤取出一隻青色封袋,走回來肅然送到青鷹冷必武手中。

     由于例違往年,所以,當青鷹冷必武折封時,全場上下,數十雙眼光,均不克自制地一緻集中到青鷹冷必武臉上。

     青鷹讀示,衆人則靜察着青鷹面部的表情變化。

     結果呢?結果每個人都失望了!一向以沉穩見稱的青鷹,讀完密示,臉上不是沒有變化,但是那種變化太輕微,也太迅速了,大家隻看到他輕微而迅速地蹙了一下眉頭,卻誰也不明白它代表着什麼樣的情感。

     “卑鷹冷必武,敬領大上法谕!” 青鷹冷必武說完黃鷹冷必威說過的兩句話,身軀直起,沒有走向場中,也沒有升登五鳳台,卻遙遙走去白發老婦身後,垂手靜立,似在等待着什麼。

     “卑鷹冷必光,敬領太上法谕!” “卑鷹冷必輝,敬領太上法谕!” 緊接着,藍鷹冷必光、紫鷹冷必輝,均與青鷹冷必武情形相同,讀完密示,眉頭略蹙,然後走去老婦身後,與青鷹冷必武并站一列。

     葛品揚見前面的威、武、光、輝四鷹均已接示,底下輪到的便是自己這個紅衣冷必照了。

    于是,也向身邊那名紅衣副鷹下巴一擡,示意如儀照做。

     紅衣副鷹正待舉步,忽聽白發老婦冷冷喝止道:“等一等!” 等一等?為什麼要等一等?紅衣副鷹愕然停住,葛品揚亦為之惑然注目。

     就在這時候,但見白發老婦臉一仰,接着喝道:“好,可以開始了。

    ” 紅衣副鷹不敢怠慢,上身一挺,又待舉步。

    葛品揚星眸閃動,一聲“噫”,連忙沉聲低喝道:“别動,不是叫你!” 語音未了,白發老婦身後已倏地射起青、藍、紫三條身形,半空中,有如三道經天彩虹,劃着三道優美的長弧,最後,聚向一點,同時疾逾閃電地向白發老婦後背飛撲下擊。

     “雲龍吐爪”!天龍爪法中最淩厲的一招。

     年前,黃山金剛掌、王屋小旋風,便系死于這一招之上,葛品揚目光一直,情不自禁地吐出一聲低呼。

     就在這間不容發的刹那,隻見白發老婦上身倒仰,雙掌并托,蓦地推出一股無形勁氣,青、藍、紫三條身形,如球落絲網,立被反彈而起,宛似火刀火石相擊之下所發出的三點火花,悠悠然,成三道反弧,射落原地。

     五鳳台上,響起一片由衷的贊歎!現在,葛品揚有點明白了,五鷹主畏服這名白發老婦,并不是全然無法解釋的。

     白發老婦緩緩轉向王鳳台,冷冷作結道:“青鷹冷必武招穩勢勻,漸臻精純,賞黃金兩錠,給假一月,月銀用度嗣後比照首鷹八成支付。

    ” 青鷹大步出列,向白發老婦俯身道:“謝太上暨婆婆恩典。

    ” 揖畢,走上五鳳台,站到青鳳身後。

     白發老婦頓了頓,接着說道:“藍鷹浮剛、紫鷹豫滞一如往年,毫無進境,留察以觀後效,本年暫且不加賞罰。

    ” 藍、紫兩鷹同時向前走出數步,雙雙俯身道:“謝太上暨婆婆恩典!” 說完,雙雙升登五鳳台。

     白發老婦評斷時,五鳳不住颔首,顯然都覺得老婦所評極為公允。

     青、藍、紫三鷹,藍鷹雙頰微赤好似甚感羞慚,紫鷹神色從容,唇角下彎,頗有了卻一樁心事松過氣來的意味;最令葛品揚不解的,便是受賞的青鷹,受到公開表揚,臉上竟不見半絲喜悅之色。

     雖說青鷹素養極佳,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喜怒不形于色者,畢竟隻是一種形容詞句,人有人的靈性和人的情感,不論是誰,如果喜升心底,眉宇間終究免不了要露出些微異樣的。

     可是,說也奇怪沒有,現在的青鷹臉上什麼也沒有。

    如果說得過分一點的話,有的反隻是一種近乎悔恨的抑郁。

     白發老婦向葛品揚這邊望過來了,葛品揚見自己這名紅衣副鷹經過一再播弄,已顯得有點楞楞然,這時乃不得不破例低低叱喝道:“該你去了!” 紅衣副鷹身軀一震,慌忙定神斂容,大踏步朝白發老婦走去。

     儀式如前,一隻紅色封袋由紅衣副鷹取了回來。

    葛品揚伸手接下,探指自封袋内抽出一張薄薄的玄色錦箋,箋上,僅有短短一二行字,葛品揚匆匆看完,心頭噗通一聲,幾驚叫出口。

     不過,他仍強行自制着向前走上三步,并朗朗說道:“卑鷹冷必照,敬領太上法谕!” 語畢,身子直起,大步走上五鳳台。

     五鷹主看到的是些什麼,除了五鷹主和太上幫主及白發老婦,誰也無法知道。

    葛品揚行經紅鳳的面前,紅鳳向他投出一道詢問的目光,葛品揚微笑着,輕輕點了一下頭,因為紅鳳在目光中所想知道的,似乎隻是非常簡單的一點:沒有什麼意外吧? 葛品揚點頭,紅鳳立即報以安心的一笑,收回目光,望向台下。

     現在,全場又恢複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靜,有無他事發生,是否就此結束,就隻等自發老婦一句話。

    白發老婦緩緩說道:“大校結束” 稍頓,冷冷接下去說道:“十姐妹中,紅衣十妹、黃衣大妹均易男裝,黃紅互替,十妹暫歸首鷹冷必威調度,大妹暫随紅鷹冷必照協行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