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新仇舊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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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首窗口望,花徑間,三條人影,正向這邊施施然走了過來。

     兩婢分左右提燈前導,燈光搖曳中,第一個赫然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雪白修長的全裸玉腿,向上,薄如蟬翼的披紗内,苗條而豐滿的胭體,宛若遊蛇般曼妙地扭動着,巒谷起伏,隐約可見;再向上,長發飄動,曲起撩掠的皓腕,恰好将面孔斜斜遮住;由于小魔女紅衣牡丹和妙手紅娘柳聞莺體态近似,一時間,上官印仍無法認出來者為誰。

     他低下頭,心跳着,雙頰火熱,局促地有着一種犯罪的感覺。

     這時候,一陣如蘭似麝的香風,忽自房門外輕輕吹人,跟着,一串吃吃蕩笑,在耳邊響了起來道:“害相公久等啦。

    ” 上官印一聽口音,愕然退出半步,擡頭脫口道:“啊,是你?” 黛眉含春,秋波乜斜的妙手紅娘,聞言不禁微微一怔,笑意收斂,輕嘿了一聲注目道:“相公希望誰來?” 其實,上官印意思隻不過是說:“她”為什麼選中“他”? 這是人之常情,在兩相比較之下失敗的一方,第一個想知道的,便是負于人的原因何在?但是,在妙手紅娘而言,誤會可大了。

     上官印看出妙手紅娘的誤會,自己想想,也覺可笑,于是搖頭笑道:“不,我是說他們,他們……“妙手紅娘頓時明白過來,臉色一緩,掩口接下去道:“他何以被她選去是嗎?” 上官印點點頭,妙手紅娘咯咯笑道:“原因簡單之至,公主以為你們二個各方面都不分上下,唯有在神色間,你似乎不及那位自然。

    ” 上官印暗暗一哄,心想:“原來如此!” 一個是本來面目,一個不是,這其間多多少少,當然有點分别;他想着,忍不住微微一笑。

     這發自内心的笑容,被妙手紅娘又誤會去好的一面,這時擰腰貼近,側臉飛着媚眼,低低接道:“奴家卻不以為然,知道嗎?” 口裡說着,伸手便往上官印背後繞去,薄如無物的紗披,在玉腕抖動間,斜肩卸落,半邊嬌軀,立呈赤裸,上官印急切間,縮身一推,五指正好按上巍巍乳峰,一種軟暖滑膩的感觸似電流般通過他的全身,不由得又慚又急,手僵空中,面紅耳赤,竟不知如何是好。

     由于他一推未施真力,妙手紅娘僅被推出一步,便即穩住。

     妙手紅娘呆了呆,忽然佯羞低嗔道:“又莽又急,你看你……” 上官印神思略定,覺得這樣糾纏下去實在不是辦法,暗一咬牙,正待出手時,目光偶及門口兩婢,終又暫時忍住。

     他見兩婢年紀雖然不大,但眉宇間顯示出,兩人身手已各具火候,以兩人那種狡猾神情估量推斷,他如将妙手紅娘制服,兩人中,最多還能弄倒一個,而另一個,勢必脫身。

     一旦嚷開,他自己固然不愁什麼,不過,那樣一來,以這座分壇中現有人手,他如想再救出那位同難的師秀才,就不容易了。

     上官印想着,不禁皺眉出起神來。

     妙手紅娘見他不言不動,循着視線掉頭向身一望,見上官印原來正望着兩婢,以為上官印是礙于兩婢在場,不禁剔眉叱道:“還不替我滾?” 兩婢四目相視,同時扮了個鬼臉,俯身微福,雙雙抿嘴忍笑退去。

     妙手紅娘直候至兩婢腳步聲遙于院外消失,方轉過身來,玉臂高張,拂落紗披,微喘着撲過來,目醉聲顫地道:“好人兒,現在……” 上官印不敢再蹈覆轍,他趁這位淫娃剛才扭頭向外之際,已自懷中摸出那支七星量天尺,這時舉袖一抖,露出尺梢,低喝道:“注意正面各處大穴!” 一聲喝出,并未立即動手,名門氣度,最不齒于冷襲暗算,他容得妙手紅娘一愣之下,向後連連退出三步之多,這才欺身而上,以閃電手法,點中對方天宗、極泉、神封三穴。

     妙手紅娘踉跄跌坐,驚駭目光中似問:“你,你是誰啊?” 上官印冷冷一笑,說道:“熟人,上官印!” 不等妙手紅娘表示,接下去道:“你用不着不服,在任何情形下,就是合你們師兄妹二人之力,也不是本少俠的對手,今日從權,暫且饒你不死!” 語畢再不回顧,身形閃動,飄然出房。

     他先躍登最高處,将整個地形地勢審視一下,最後發現自己立足處是最後一進的一座偏院,隔着正院,另有一座偏院,構式全與這邊相同,他想,先前領路女婢說師秀才住的房間跟自己差不多,大概便是那邊了。

     念定,騰身而起,向另一座偏院撲去。

     這時雖才二更不到,但四萬裡一片甯靜,似乎忌諱着小魔女的行歡,所有巡防已一律撤去。

     上官印不敢怠慢,竄身急縱,三五個起落,便已到達。

     他見下面廂房中布簾低垂,雖然燈光透出,卻不聞一絲聲息,不免有點躊躇起來,他想:“那位師秀才假如甘作入幕之賓,同時已經是好事已偕的話,我這樣做,是不是多此一舉呢?” 不過,轉念間,他又想:“為救一條人命,也顧不得許多了,小魔女秉淫毒,以當年‘魔劍攝魂刀’南宮中屏那等深厚基礎,都不免落得個血痨,姓師的以一介書生文弱之體,又能承歡幾時?我不知道便罷,否則又怎忍撒手不管?” 于是,他飄身下牆,貼壁揉行至窗前。

     手中七星尺伸出想挑簾布,尺梢觸簾,臉上一熱,忽又猶疑縮回。

     剛才,妙手紅娘是個榜樣,而小魔女,其放蕩之處,當有過之而無不及,萬一此刻挑簾看到的,是不堪入目的情景,又該如何? 他蹙額傾耳,一陣微弱的呻吟,隐隐自房中傳出。

     他的雙頰,再度灼熱起來,一顆心也愈跳愈厲害,因為他聽得了,呻吟者似乎仰躺着,呻吟中微帶痛苦,也帶着喘息。

     他慌亂、懊惱,全然不知如何處置了! 他在無可奈何中,開始為自己設想,他問:假如換了别人,譬如說“追魂丐” 或“迷糊仙”兩位老哥哥之中的一位,他們若處在我此刻的地位,會怎麼做呢? 他又想了想,開始再為自己解答:“他們,也許任何一位名門正派的人物都一樣,很可能在一開始,就不理這檔子事,我伸手,可說根本就是一種錯誤!” 他再問:“假如已經理了呢?” 他回答:“一本初衷,不應畏首畏尾,心正人正,正人不欺心,天下去得!” 他想着,感到一陣無比的坦然和泰然,于是,他轉身正對窗戶,以傳音方式,向房内沉喝道:“歐陽牡丹請檢點,上官少俠來了!” 他喝時,身立原地不動,同時聚神谛聽着,房中,因他喝喊,呻吟聲一度中斷,可是,不旋踵,又響了起來。

     上官印被激怒了,他想:“無恥也有個限度,哼,你以為少俠真的不敢進來麼?” 冷笑着,舉尺上下橫切,震斷窗上幾根拇指粗的鐵條,然後尺梢一撩,便待跳窗而入。

     可是,當他視線為選擇通路而投入房中時,他呆住了。

     房中,牙床上,一女仰天裸躺,一身肌膚潤如凝脂,白欺霧雪,曲線之苗條美好,較妙手紅娘尤有過之;上官印一眼認出,這位不着一縷,宛似粉飾玉琢的赤身美人兒,正是三号魔女紅衣牡丹! 牙床上的小魔女,身軀僅能輕微蠕動,而不能伸縮轉側,顯然周身受制之穴道,已在五處以上。

     這時,上官印避開她那雙毫無羞赧之色的求援眼光,目光回帶之下,上官印又是微微一呆。

     小魔女白如銀緞的肚腹間,針鼻大的血珠,蜿蜒成串,血珠微呈藍紫,似被人以藥針刺了幾行字。

     幾行什麼字呢?上官印再好奇些也是無法上前查看的了! 小魔女此刻這副曲股張腿的躺姿,猛看猶可,細看之下,委實不堪入目,上官印正待抽身退開,耳中忽聽有人細聲笑問道:“公主與紅娘孰勝?” 笑語入耳,上官印聽出發話者系用的傳音功夫,這令他又驚又慚,同時也令他霍然醒悟:“師秀才”者也,原來也是一位大行家! 上官印旋身掃視,迎面殿脊上,那位“師秀才”正朝他注目微笑,上官印有點着惱恨恨傳音過去道:“不為你,誰還會來這裡?” 師秀才遠遠手一招,傳音笑道:“來,換個地方聊聊。

    ” 語畢。

    轉身向殿外飛去,上官印騰身追上,一面從後發話道:“閣下以前怎麼沒見過?” 那位自稱師秀才的青衣人宛如沒有聽見,一直飛到園外一座土丘之後,方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笑道:“兄台今年貴庚幾何?” 上官印不快地哼了一聲道:“閣下呢?” 師秀才笑道:“最少大你一倍!” 上官印問道:“七十幾?” 師秀才笑道:“七十二的一半。

    ” 上官印訝道:“三十六?” 師秀才笑道:“是的,三十六,你能說你已超過了十八歲不成?” 上官印脫口道:“二十整!” 師秀才微微一笑道:“錯估得也有限呀!” 上官印話出口立感失言,不過,他從對方神氣上看,對方顯已識穿他的底細,這令他震駭異常,終南上官世傳易容術,天衣無縫,千面俠在世時,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