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情仇慈悲苦

關燈
,他來武當,便是為了這事。

     他說出四丐系死于昆侖一鶴之手,後者為老魔女挾制,正以當年魔劍攝魂刀的姿态出現,希望轉告丐幫提高警覺,以後遇上此人,如能裝作不認識,或可免禍。

     至于父母究竟怎樣死的?兇手是誰?這要到奇緣七式習成,方能知道。

     最後,上官印臨時編造出他這次要這位酒鬼老哥哥趕來武當相會的原因,他這樣說道:“據傳天魔教即将成立,魔教成立之初,首先不能見容而發生磨擦的,當為分支組織遍天下的丐幫,丐幫自四丐遭遇不測,人心惶惶,亟待安定,老哥哥應丢開一切,去幫蕭老哥哥主持大局,印兒的血仇,印兒正在處理,如需援手,印兒自會随時随地向兩位老哥哥發出救援信息的……” 迷糊仙離去後,上官印便又戴上人皮面具,再往黃山趕去。

     黃山原名黟山,因位于黔水之畔而得黟,音伊天寶末年,始改稱黃山。

     山多奇峰清溪,相傳黃帝曾與仙人容成子合藥于此。

     黃山向晚盈軒翠,黟水含春繞郡流,山色總兼溪色好,松聲長作雨聲寒宋人詩句,贊出黃山最力。

     上官印到達黃山,已是初冬天氣。

     一路上,他聽到不少有關天魔教各地分壇成立的消息,像當年一樣,一些資質優秀的男女少年,開始神秘失蹤。

     這些少年男女哪裡去了?凡武林中人,十之八九明白。

     二年後,這些少年男女将為天魔教基層教徒,人人将有一身邪惡的武功,為魔教擴張勢力,到處為惡。

     除此而外,别的還好,當年那種由魔徒們于擄俘男女少年時,伴而發生的奸殺案件,一時尚無所聞。

     上官印暗暗揣測:“這可能是老魔女因我出現,懷疑奇絕尚在人間,是以不敢做得太過分之故吧?” 因此,他欲習成奇緣七式的心意,愈來愈急。

     他知道,黃山始信峰也許不會給他帶來什麼,但是,這是必走的一步,他想: 縱然會撲空一次,最後六次,他終究能達到願望的! 葛衣人的時限是一年,現在雖然才兩個多月,他已走完兩處地方,然而以後的地方相距多遠,他卻一點把握也沒有,所以,在時間上,他一點也不敢浪費。

     果如所料,黃山始信峰頂,仍像前此那樣,數行套語,一張明圖,圖上注明,下一處為泰山丈人峰。

     從泰山丈人峰,又轉往冀北燕山雁回谷。

     燕山雁回谷指示的下一處地方是閩省武夷山啼猿嶺。

     這一次,可把上官印害苦了,由冀北至南閩,路隔數千裡,腳程再快,也非三月不可。

     由九屏谷,而黃山而泰山而燕山,已花去他近四五個月的功夫,季節也由仲秋進入第二年早春,再三個月,将為春末夏初。

     千辛萬苦,上官印終于四月中旬到達武夷山。

     他找到了啼猿嶺,也找到了那些例圖語,在看完後,上官印不禁為之啼笑皆非,欲哭無淚! 你道這次上面怎麼寫? “冀北至此,路途匪短,爾能忍受一再折磨,獲睹此文,實屬難能可貴,奇緣七式,慶得人矣!” 起初,上官印看完這段文字,心頭為之狂跳不已,正在暗想:“可不是,怪不得葛衣人不傳徒而傳我,像這情形,要是換了我那位義妹的話,她……” 目光遊移間,忽覺不妙。

     原來全部文字業已到此為止,依照文末語氣,奇緣七式似乎就應接在文字下面,可是,下面接着的仍是一幅圖,竟連一字注解也沒有! 普天之下,山谷之多,又何異恒河沙數?這玩笑,豈不是開得太大了一點麼? 上官印深深一歎,就地坐下,這時的他,沒有感慨,沒有怨恨,有着的,隻是無比的疲倦。

     這種疲倦之感,系随希望幻滅而俱來! 于是,他閉上眼,靜心調息,他告訴自己,一個人在陷入困擾時,唯一可以求援的,便是思想,冷靜的思想! 在思想時,平和的心境和充沛的體力,是不可或缺的。

     日行中天,清風徐來,上官印緩緩睜開眼皮,倚身一株大樹下,開始為目前這個近乎不可解的謎圖,苦苦琢磨起來。

     首先,他憑信心确定:葛衣人是一片善意,最低限度,他應該是循此方式求取這套劍法的第一人! 其次,他覺得,這事不可能是一種謊局,因為前人沒有這樣折騰後人的理由,據此,他确定,奇緣七式,必有其事。

     确定了這二點,他勇氣頓時愈熾。

     然後,他就整個過程檢讨,他想:“奇緣七式創始人,其所以這樣做,它的作用,可能與曹操死後之疑冢意義相近……” 想至此處,他忽然發現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自九屏谷起,轉武當,轉黃山,轉泰山,轉燕山,每一處圖文,雖然處地靜僻,但一旦找着,卻一目了然,萬一給人無意中發現,随便從哪一處開始,皆可循圖索求,這一點,難道前人如此布置時就沒有想到嗎?” 不過,很快的他就想通了,他知道:“這一點,可能就是最後這幅圖形沒注名稱的原因。

    ” 可是,他又不解了,這種做法雖然完密,一般人看不透,獲傳之人如我者,不也一樣看不懂了嗎? 想及此處,上官印不禁告訴自己:“這是個症結,也可能是關鍵所在!” 處此情形下,上官印不得不這樣下結論了,最後這幅圖,獲傳奇緣劍之人,一定有方法看懂的! 以何種方法去了解這幅圖呢? 這該是最後的一個答案了,他站起來,來回踱着,放松心情,然後,他再伏身下去,希望從那幅啞圖本身覓取啟示。

     他注目審視着,審視着,忽然之間,上官印的心跳起來了。

     你道上官印為什麼心跳?原來,這幅圖在一再審視下,竟然眼熟之至,直好似在哪裡見過一般! 他一一追溯上去 燕山雁回谷?不像。

     泰山丈人峰?不像。

     黃山始信峰?不像。

     武當神仙谷?不像。

     廬山九屏谷?對了! 對了,這就是一個人縱能幸運地在七處地方發現一處圖文,假如他不是自奇緣劍上那幅圖開始,就不能在信心雖不被千山萬水磨盡,仍然無法找去廬山九屏谷的可靠保障! 信心,加耐力,加過人的智慧,上官印,初步成功了! 雖然疑問還多,譬如說,這幅圖雖繪的是九屏谷,卻沒标明藏珍位置,九屏谷那麼遼寬,該去哪兒找呢? 不過,這一些,已不在他的顧慮之中了。

     比這更難的問題,都已解決,九屏谷縱寬,畢竟有範圍,隻要信心不減,毅力長在,區區小事,還怕什麼呢? 懷着一股激動之情,上官印連夜奔下武夷山。

     武夷山到了廬山就近,四月下旬,上官印到達星縣,他等到日頭快落,方起程向九屏谷進發。

     十餘日的行程中,他将最後一個問題一并解決了,他斷定:“最後一圖不标位置,可能就在原先的地方。

    ” 這種推測,近情而合理,他為此一結論感到興奮,現在,回首七八個月的奔波,已算不得什麼了! 二更左右,上官印到達他已來過一次的那座岩壁。

     為了謹慎起見,他藏身岩壁後,緩緩探首而出,這一刹那,目光所至,上官印怔住了。

     正南方,兩株巨桧之下,此刻竟然燈火輝煌,如同白晝。

     十六名彪形大漢,手執火炬,分兩排挺立着。

     中間,天魔女坐在一張由四名伺婢扶持的軟椅上,身旁站着一男一女,女的是魔女之孫,天字第三号紅衣牡丹。

     男的你道是誰?一點不錯正是那位一身藍衣,面貌英俊,而臉面卻極其蒼白的昆侖本代掌門人:藍衣秀士藍靈飛! 天魔女系面對那座石墳而坐,石墳前,此刻正端放着一座鐵栅囚籠。

     囚籠内囚着的,是個瘦長的灰衣老人,灰衣老人頭垂着,已呈斑白的長發在夜風中不斷拂揚,面目不可辨認。

     不過,不用辨認上官印也知道此人是誰了。

     誰?昆侖一鶴!曾因年輕時受不住一時美色誘惑,以緻造成一生悲慘命運的,可憐的昆侖上代掌門之人! 這時,但見老魔女冷冷笑道:“擡起頭來呀!” 昆侖一鶴頭垂着,一動不動,對老魔女的指喝,直如沒有聽得一般,老魔女冷冷一笑,又道:“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嗎?” 昆侖一鶴,故我依然,不言不動,上官印非常奇怪,心想,這厮不是在為老魔女效力嗎,他犯了什麼錯呢? 老魔女鼻中一哼,罵得一聲:“懦夫!” 接着,沉臉數說道:“枉為你自诩飛刀絕技已不遜當年的南宮中屏,要你去取丐、俠、仙三人首級,你卻於殺了四丐後便處處畏首畏尾起來,這樣能算贖罪麼? 像這樣,本座留着你還圖個什麼呢?” 上官印暗暗一歎,忖道:“看來,那夜他是被鬼谷先生鎮住了。

    ” 想着,心頭一動,忽然蹙額凝想道:“聽老魔女剛才口氣,好像還不知道我父母已死,我一直懷疑兇手可能與天魔教中人有關,這樣看來難道……” 正感納罕之際,但聽老魔女接着說道:“這幾個月來,要你勤練飛刀的用意,現在你可明白了嗎?” 上官印定神一看,看出老魔女後面這幾句話,原來系向藍衣秀士所說,藍衣秀士低下頭,輕輕點了一下。

     老魔女手朝囚籠一指,又道:“假如你們師徒父子間仍有情義在,你就聽清,要得他活就得快取少林、武當、華山、北邙、青城五派掌門人的頭顱來!” 上官印心頭一震,暗忖道:“那次壽筵,果然存意不善,看來我竟在無意中救了各派掌門人一次性命呢。

    ” 這時,藍衣秀士顫聲低低地道:“教主,我,我能嗎?” 老魔女沒好氣地冷笑道:“為什麼不能,叫你去殺的是各派掌門,又不是奇絕中人,你在飛刀方面雖還不夠火候,但你一身輕功已近登堂入室之境,化裝之後,你已非本來面目,縱不得處處順手,失風時跑也跑得及……” 說着,手一揮,冷冷接下道:“走,現在就去!” 藍衣秀士身軀微微打抖,偷眼迅速瞥了囚籠中昆侖一鶴一眼,向老魔女深深一躬,什麼也沒說,伸手便去紅衣牡丹手中接下一隻包裹。

     紅衣牡丹遞出包裹時,柔聲嬌笑道:“快去快回來,隻要任務達成,你還是教中紅人,知道嗎?我,我也會等着你回來的……” 聲浪愈說愈低,似甚缱绻,卻無哀傷的成份。

     上官印輕輕一歎,咬牙暗罵道:“這種女人……” 藍衣秀士沒有回答,身軀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