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輪回之道難參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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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她,兩人坐在床沿上。

     湘青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道:“藝弟弟,這裡‘石界鎮’已是羅浮山的山腳下,明兒我們去那裡尋找巫甲峰呢?還有孔期山所說的,峰腰那間茅屋?” 祈煥藝沉思了下,道:“不錯,羅浮山占幅遼闊,找起來也着實不容易。

    ” 微微一頓,又道:“不過山上會有當地鄉民,還有獰獵的獵戶,我們沿途探問,相信也能找到此地點。

    ” 兩人聊天中打發時間,就沒有固定的話題了,湘青脆生生一笑,道:“藝弟弟,孔期山的女兒美姑娘,對你好像很有意思?” 祈煥藝見湘青酸溜溜的說出這些話,并沒有引起他的興趣,輕輕籲了口氣,道:“我沒有注意到這上面……人海遺子,我祈煥藝要了斷殺父之仇!” 姑娘家對這類事特别的敏感,湘青在知心人兒藝弟弟跟前一努嘴,道:“嗯,還有那個杜采頻,‘佛心青獅’杜萊江的女兒。

    ” “杜采頻!”客旅中諸葛湘青提起此名,卻使祈煥藝撩起濃濃的感觸來。

     “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杜采頻落得眼前這等光景,我祈煥藝至感同咎,深深感到不安。

     采頻父親“佛心青獅”杜萊江,震斷心脈,斷舌自戕,雖是由于受“陰陽脂粉判”耿渎的脅制,不能洩出秘密,可是也不啻喪命我之手。

     杜采頻原有一個美滿的天倫家庭,落得家破人亡,懷着秦玉陽所留的身孕,暈倒在武當山山腳處。

     祈煥藝思潮起伏,沉重地道:“小姊姊,你别再提杜采頻了,她流離失所,懷了武當弟子秦玉陽所留的身孕,又挨了仇家一掌,暈倒在武當山山麓……” 湘青一聲驚“哦”,聽來感到很意外。

     對秦玉陽和杜采頻的事,她雖然知道一些,卻也不甚清楚,是以詫異問道:“他們成親啦?” 祈煥藝把有關秦玉陽與杜采頻的事說了下,接着道:“他們雖然尚未成親,杜采頻卻已有了秦玉陽所留下的身孕……” 不勝感慨地又道:“武當門中弟子,都系純陽童身的玄門出家人,現在秦玉陽做了孩子的父親,他就不能不離開武當山了!” 湘青側過臉朝他目注一瞥,卻又欲語還休,沉默下來。

     祈煥藝接觸到她投來的視線,發覺自己在談人家的事,卻使這間客房裡的氣氛凝重起來……他握起她纖手,就換了個話題,含笑道:“小姊姊,我想問你借一樣東西……現在先說了,不過這是以後的事!” “借一樣東西?”湘青兩顆秋水般的肯眸,又朝他看來:“你我還用佬借的,隻要我有的,你盡管拿去好了!” 祈煥藝道:“不,小姊姊,東西是你的,我能向你借。

    ” “你向我借什麼?”湘青聽來有點古怪,兩眼遊轉在他臉上。

     祈煥藝用手一指,道:“肚子。

    ” “肚子!”湘青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道:“肚子怎麼能借人家呢?你自己也有肚子嘛!” 祈煥藝想笑沒有笑,臉紅紅的,很認真的道:“隻有你的肚子才管用,才能借我用一用!” 湘青聽來出奇,兩眼直直地問道:“藝弟弟,你自己也有肚子,借了我肚子幹什麼?” 祈煥藝在她手背上親了下,道:“小姊姊,借了你的肚子,替藝弟弟生個白白胖胖的娃娃啊!” 一頓,又道:“嗯,不止是一個,三個、五個、八個十個……像一窩小豬似的愈多愈好!” “你……”湘青這才聽清楚,藝弟弟向自己借肚子,原來是這回事,臉上一層火辣辣紅熱起來,道:“你說話轉變抹角的,找人家開心!” 祈煥藝握着她手,道:“小姊姊,一點不是開玩笑的話,你……你不肯把肚子借給我嗎?” “藝弟弟,這不是肯不肯那回事。

    ”湘青臉上紅紅的,心頭甜甜的,道:“我的肚子不須要借給你,那……那肚子裡的也是我的!” 祈煥藝拍拍她手背,道:“小姊姊,那你是答應了!” 湘青欲羞還嗔,朝他瞪了一眼。

     遠處傳來當當二敲聲,已是二更時分了,祈煥藝道:“好快,二更了……小姊姊,你先睡,我靠在椅背上,下半夜輪到我!” 垂着的臉緩緩擡了起來,湘青朝他注視了眼,道:“藝弟弟,我不想睡,你睡上半夜,我靠在椅背上好了。

    ” 祈煥藝一點頭,道:“也好!小姊姊,到時你把我叫醒過來”。

     他脫去外衣,睡進破窩裡,沒有多久,已響起均勻的鼾息聲。

     諸葛湘青坐在桌邊椅子上,兩眼凝視着桌上那盞油燈,似乎在想些什麼。

     祈煥藝這縷鼾息聲傳進她耳裡,緩緩轉過臉。

    朝床上酣睡去的煥藝看來。

     突然,一頁逝去的回憶,浮現起湘青的腦海裡……那是在商山,藝弟弟要去伏牛山拜師的前夕,自己悄悄走進他旁邊,站了很久很久,藝弟弟一直沒有醒過來,後來自己撲進姑婆婆懷裡哭了! 那時不知道什麼是“情”,什麼是“愛”,隻知道見不到藝弟弟。

     一頁逝去的往事,現在又浮現在自己的眼前,現在不是商山爺爺那裡,是旅店的客房裡,藝弟弟甜甜的睡在床上。

     現在的藝弟弟軒朗、英俊,武林中已傳得“俊劍王”的稱号。

     湘青緩緩從座椅站起,走來床邊,變下腰,在煥藝的頭額上輕輕親了下。

     她這一吻,發覺自己臉上發熱,胸窩的那顆心“噗!噗!噗!”跳躍起來。

     可是湘青舍不得離開,又在藝弟弟的臉上親了下……她還是不想離開,又親到他的嘴唇上! 酣睡中的祈煥藝醒了過來,聞到一縷淡淡的幽香……小姊姊櫻唇吻在自己嘴上。

     “小姊姊!”嘴上吐不出聲音,煥藝心裡叫了聲,把她緊緊摟住,接着掀開棉被,讓她睡進被窩裡。

     湘青輕輕道:“你這麼快就醒了!” 煥藝輕輕“嗯”了一聲,道:“我不該醒來,假裝睡去多好,你在我嘴唇上可以多親些時間!” “藝弟弟,你壞……”湘青欲語還羞。

     煥藝把她緊緊樓進懷裡…… 湘青小嘴貼到他耳根處,輕輕道:“藝弟弟,小姊姊今夜就把肚子借給你!” “小姊姊,藝弟弟感激你這份心意,”煥藝抱着她,道:“不過别在今夜!” “你讨厭我!”湘青羞澀中一絲幽怨。

     祈煥藝吻到她火燙的臉上,道:“小姊姊,你我青梅竹馬,你藝弟弟非你小姊姊不娶,隻是你我血海深仇未了,殺親之獠‘陰陽脂粉判’耿渎,尚逍遙在外……” 微微一頓,又道:“小姊姊,你不是杜采頻,我也不希望你像杜采頻……直到全案了斷,洞房花燭之夜,你才把肚子借給我,要不然,爺爺,侯爺爺,孫叔叔,還有我外公沙風子,他們幾位老人家會感到意外,也會感到傷心!” 湘青偎在他懷裡,聽到藝弟弟這些話後,羞羞一笑,道:“嗯!我們還未成親,今夜小姊姊把肚子借給你,肚子裡有了你的東西,挺得高高的那才羞死人呢!” “是的,小姊姊!”煥藝吻到她幽香輕吐的小嘴上。

     兩人早晨出“和升客店”,離開“石界鎮”,向羅浮山攀登而上。

     羅浮山人迹稀絕,怪石嶙峋,巨木矗立……,湘青嘟起嘴,道:“藝弟弟,這兒看不一半個人影子,向那裡去找巫甲峰……還有峰腰的茅屋?” 祈煥藝含笑道:“小姊姊,我們此來羅浮山,看作是來試練輕功,那心裡就不會感到别扭了!” 湘青聽到此話,那份懊惱的神情消失了,咭地一笑,道:“藝弟弟,你師父一微上人教你的‘大幻步’輕功,你能不能施展出給小姊姊看呢?” 煥藝一點頭,道:“怎麼不可能呢?小姊姊,藝弟弟獻醜了!” 話落,挫身一縱,身形扶搖拔起,宛若鷹隼一頭,蕩空激射……淩空左腳尖抵右腳背,又是個寒蟬移枝的身法,一個抛物線之勢,飄落在山徑的一塊大石上。

     湘青看得眼花撩亂時,山徑拐變處,傳來一陣叫好的聲音,道:“好俊的輕功,真是難得見到!” 話聲過後,山徑一端,走來三個身軀魁偉,年紀都在四十多歲的漢子。

     他們拿着鐵叉、短刀,另外那個肩上挑鐵棍,棍頭拴着一頭血淋淋的獐屍,看來是獰獵的獵戶。

     祈煥藝走近前,抱拳一禮,道:“借問二位兄台,羅浮山的巫甲峰,在那一個方向?” 其中那個腳尖點了點地上,笑道:“你這位小兄弟,置身巫甲峰還問巫甲峰……這裡就是巫甲峰呢!” 另外那個好奇問遭:“據我等所知,這裡一帶少有住家,你二位找的何處?” 諸葛湘青走前一步,接口道:“我們要找的是一幢茅屋,聽說在巫甲峰的蜂腰上,不知三位是否知道?” “峰腰……茅屋……”一直沒有開腔的那漢子,似乎想了起來:“不錯,下山來時自們看到這樣孤伶伶的一幢屋子,牆門緊閉,四周圍上泥磚牆,好像沒有人住似!” 祈煥藝不便多說下去,向三人道謝了聲,就和湘青往峰腰一帶找去。

     兩人來到峰腰處,縱目四顧……湘青一聲輕“咦!”伸手遙指前面一塊平坦的山地,道:“藝弟弟,那邊不是孤伶伶有一幢屋子?” 祈煥藝這一發現,拉住湘青,把腳步站停下來,道:“小姊姊,‘虬雲山莊’孔期山所說的,我們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現在發現巫甲峰腰這幢屋子,處在敵暗我明之處,需要小心才是!” 湘青困惑問道:“照你說,我們該怎麼着呢?” 祈煥藝沒有回答,從袋囊取出一枚鐵蓮子,僅以三分輕道,朝向屋子的大門,振腕抖手彈去。

     一響“嗒”的一聲,鐵蓮子從門闆震落地上。

     祈煥藝挽手一摸腰間“青霜劍”劍柄,迎待可能發生的情況。

     旁邊諸葛湘青看到藝弟弟此神情,亦已會意過來,半“黑犀飛雲杖”緊握在手。

     兩人靜候好一陣子後,那扇泥磚牆的牆門前,仍未見啟開,靜悄悄的并無任何動靜。

     祈煥藝輕聲自語似的道:“難道正是那獵戶所說,是幢沒有人住的屋子?” 湘青接口道:“藝弟弟,我們走近前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兩人走來泥磚牆的牆門,看到大門上貼着一張五指寬,兩尺長的杏黃色紙,紙上寫着一列字:死死生生,生生死死,輪回之道,就在此處。

     此十六個字,墨汁淋漓,字迹猶新,顯然這紙始貼上大門沒有多久。

     湘青爺爺諸葛玉堂精研佛理,祈煥藝師父一微上人,一位圓寂歸天的高僧。

    他二人自然也知道“輪回”兩字的含意,那是人死變鬼,一縷鬼魂所投之處。

     北鞭嶽胄孫仲武跟諸葛玉堂等分手後,取道住長安而來。

     嶽胄對此番結伴同行的年輕人孫仲武,已有了一份微妙的感情……尤其那次不慎中着“粉面狼心”劉喬毒镖暗器,命系一發之間,孫仲武不避污穢、肮髒,從傷口把毒血一口一口吮呼出來,即使自己骨肉兒女,也不過是如此了。

     兩人坐進鎮甸一家酒肆,吃喝中,北鞭嶽胄突然找出一個話題問道:“仲武你仆仆風塵陪同老夫奔波各地,豈不浪贊了你的時間?” 孫仲武一笑,道:“嶽伯父别說此話,仲武閑着也是閑着!” 嶽胄朝他日注一瞥,有所感觸地輕輕歎了一口氣,他發覺自己有異樣的神态,把酒送進嘴裡作掩飾,哈哈一笑,道:“婉貞這丫頭也真是的,本來在陶世泉的‘大元镖局’,後來她告訴我,要去‘安平镖局’,現在咱們就去‘安平镖局’找她,讓她知道這回事。

    ” “是的,嶽伯父!”孫仲武應了聲。

     嶽胄道:“據‘虬雲山莊’孔期山說來,‘陰陽脂粉判’耿渎另一個去處,可能是浙西宜陽城外的‘十普寺’,老夫絕不放過此賊!” 孫仲武接口道:“仲武也陪同嶽伯父,往浙西‘十普寺’行。

    ” 北鞭嶽胄聽至此話,又朝他望了眼,才道:“婉貞也會去的,她要親手了斷這樁公案!” 孫仲武輕輕應了聲後,想到另外一件事上,接着道;“嶽伯父,上次諸葛前輩;曾提到,借用‘富貴幫’中‘雞毛報’傳遞耿渎的行蹤消息……” 一頓,又道:“‘富貴幫’總壇在豫南大洪山,咱們此去長安雖然不經過大洪山,不妨添加些腳程,往大洪山‘碧螺宮’一行,拜訪‘追命俏羅刹’潘七姑一次,請她助我們一臂之力。

    ” 嶽胄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

    仲武,若不是你現在提起,老夫把這件事真忘個一幹二淨了。

    ” 大洪山在豫南,“富貴幫”總壇“碧螺宮”,就在大洪山的山麓……這個有“宮”之稱的窮家幫總壇,是一座香火已絕,占地面積極大,古舊的道觀。

     兩人第一次來訪“追命俏羅刹”潘七姑,還不知道“碧螺宮”在大洪山的那一端。

     “富貴幫”弟子滿天下,北鞭嶽胄在鎮街上找來一個要飯的一問,已知道“碧螺宮”的去處。

     潘七姑對他們二人來訪,顯然感到十分意外,偏殿坐下,賓主寒暄過後,嶽胄就把自己和諸葛玉堂一夥人,探陰山幽峰的經過,告訴了這位丐幫幫主。

     潘七姑聽到“陰陽脂粉判”耿渎,自陰山天幽峰脫身逸去,不禁插嘴道:“耿渎這厮,天地難容,竟給他漏網脫走……” 她話到此,目注二人問道:“你等可知道耿渎亡命逃去那裡?” 北鞭嶽胄将“虬雲山莊”孔期山所說的情形,講一下,接着道:“現在兵分二路,分撥搜找‘陰陽脂粉判’耿渎的行蹤下落……祈少俠和湘青姑娘找去川北,浙西那一帶,由嶽胄和孫仲武探聽。

    ” 追命俏羅刹潘七姑聽到這裡時,想到愛徒湘青與煥藝的安危,抱怨不疊道;“諸葛玉堂愈老愈糊塗了,川境那一帶龍蛇雜居的,世道兇險,怎能讓這一對不滿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深入險境!” 孫仲武道:“潘前輩,這是祈少俠自己想出來的,不是諸葛前輩所出的主意。

    ” 潘七姑道:“煥藝是一微上人嫡傳弟子,雖身懷之學非等閑可比,卻是江湖上閱曆不夠,經驗不足……還有老身的那個湘兒……” 老人家話到這裡時,銀眉軒動,一點頭,道:“我得立即頒發‘雞毛報’給‘富貴幫’川省總壇主‘翻天手’喬峰,要他吩咐手下弟子,暗中保護這兩孩子,如有動靜,馬上跟‘碧螺宮’總壇連絡!” “追命俏羅刹”潘七姑,當自己有此決定後,就即把命令傳達下去。

     北鞭嶽胄道:“潘幫主,諸葛大俠曾有這樣的建議,希望能借用‘富貴幫’的‘雞毛報’,可以用來傳遞耿渎的行蹤消息。

    ” 潘七姑目注兩人,道:“你二位準備往浙四探聽耿渎下落?” 嶽胄點頭道:“是的,另外還有小女婉貞,相偕前往浙西。

    ” 潘七姑道:“‘富貴幫’弟子蹤遍江湖各地,二位如有需要之處,可以随時利用幫中口令密語,連絡手勢,以取得富貴幫中弟子協助。

    ” 微微一頓又道:“浙西是屬于江南總舵,口令密語,連絡手勢,跟其他地方又稍有不同……” 她把跟富貴幫中弟子,連絡的手勢和口令,告訴了他們二人。

     兩人來大洪山“碧螺宮”富貴幫總壇,獲得了一個圓滿的答案。

     “安平镖局”掌櫃的“銀槍鐵臂”胡勝魁,與北鞭嶽胄有深厚的交誼,是以嶽胄和諸葛玉堂等往陰山時,婉貞姑娘,就留住在“胡伯伯”這裡。

     婉貞看到爹回來長安,高興不已,向旁邊的孫仲武也招呼了一下,胡勝魁含笑問道:“嶽兄,你偕同玉堂等前往陰山,情形如何?” 嶽胄把前後經過都說了一下,接着道:“留下浙西‘十普寺’這一撥,就由嶽胄和仲武擋了下來。

    ” 這位老人家一拍旁邊孫仲武肩,目注女兒婉貞道:“婉兒,若不是仲武這孩子,爹這輩子見不到你啦!” 嶽胄此話不但胡勝魁愕然,婉貞姑娘亦不禁暗暗怔住了,爹口稱孫仲武“孩子”,這是怎麼回事? 從爹話中聽來,敢情孫仲武還救過他老人家的一次性命? 胡勝魁兩眼直直地望着嶽胄道:“嶽兄,你倒說來聽聽,是怎麼回事?” 嶽胄就把漢中“粉面狼心”劉喬毒镖暗器的那回事告訴了衆人,接着道:“仲武這孩子也真是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