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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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陣如水流,玻璃帷幕的高樓倒映着涼涼的冷光,而她,輕盈得像隻蝴蝶,翩翩的來去,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

     這樣的夜晚,坐在行道樹下的鐵椅,度過悠然時光,這是他從來沒做過的事,那些戰火,殺戮、血腥、人性像也随着夜風遠離他的生命。

     陪着他的,不是炙人欲死的沙漠,不是吸血蛭蟲和巨鳄出沒的沼澤,是個生命記憶中唯一接近過的溫柔。

     「你運氣真好,老闆娘說要收攤了,把沒有賣完的花枝都便宜給我,這下我們可以大飽口福了。

    」 進了她肚子的臭豆腐應該是他的宵夜,見他三次,有兩次他手上拎的都是宵夜,可見他對宵夜的重視不亞于正餐。

     她吃了人家的糧食,總要有所回饋。

     依舊在他身邊坐下,一支散發香氣的花枝塞進他手心。

     她忘了擦的唇有抹辣椒經過的痕迹,那抹紅豔極了,相對的,她被石塊砸傷已經腫起來的額頭看起來卻是那麼礙眼。

     「這是什麼?」 「烤花枝,沒吃過嗎?」标準國語,黃種人,卻沒吃過台灣小吃,烤花枝應該到處都看得到啊。

     沒接話,咬了口花枝,沒表情……算是能接受。

     遊蘊青瞇起眼來看他吃東西,白皙的臉蛋因為酒意浮現的紅暈一直沒有消褪,肚皮填飽,洋洋的暖意在四肢百骸流轉,身體往旁邊倒去,倒倒倒倒倒……不由得靠上了淩悍墨。

     他很暖,有種說不出來的安全感,感覺很贊。

     要是可以就這樣靠下去該有多好~~ 對于她的「投懷抱」淩悍墨沒有異議。

     夜深了,看得出來她的确累了。

     最後,五支花枝有四支進了他的肚子。

     「妳身上的酒味很重,女孩子不要喝太多酒。

    」 她伸出兩根指頭。

    「就兩杯,不多。

    」 「臉比辣椒還紅,叫不多?」 「這不重要,我拿到生意了,應該很開心,可是,為什麼我一點成就感也沒有?是因為荊副理搶了我的功勞?就算這樣,他搶我的功勞也不是第一次,我以前都不會難過的……現在又難過個什麼意思……」 她果然醉了。

     「很晚,妳該回家了。

    」 「我不想回家……」反正不會有誰關心她幾時回家。

    遊蘊青嘴巴一扁,眼眶泛起一層水光,像随時要潰堤。

     「女生哭起來很醜,就像八十歲缺牙的老太婆,别在我面前掉眼淚。

    」 她目光呆滞,無限委屈,兩串淚水在眼眶裡轉呀轉的,從眼角滑了下來,她用手背擦掉,卻動作太粗魯碰到腫起來的額頭,這下眼淚可不隻兩串了。

     「你好沒同情心,哭也不可以,那我要怎麼辦?」 「不要發酒瘋。

    」淩悍墨無情的回答。

     「我才沒有!」她忿然站起來,伸手去推他,「我告訴你,你是個沒有同情心又沒心肝的魔鬼,你不隻沒有愛心,也沒有人性,我讨厭你這隻大惡魔!」 大家都讨厭她~~她要放聲大哭啦! 「自己選擇的工作,有什麼好哭的,既然不想每天去陪酒就别做了!」 「我不是酒家女!」她大吼。

     「我也不是牛郎!」他低咆。

     她眨巴眨巴着眼,突然用手捶他。

    「你好難懂……」捶捶捶,一下比一下用力,但是淩悍墨隻是皺眉。

     接着,她嘻嘻笑出來,「原來你鬧别扭~~跟小孩子一樣耶。

    」 遊蘊青又哭又笑,郁結的情緒奇異的找到了出口。

     她把拳頭就這樣擱在他胸口,小小聲的低喃,「我好累,好想回家。

    」 「嗯,走吧。

    」 她可以把拳頭放下來了吧? 「我可以自己叫計程車回去。

    」她身子慢慢傾斜,頭顱偎進了溫暖的熱源,好舒服喔! 「妳以為現在幾點鐘了?妳可是女孩子。

    」他的聲音有了絲波瀾。

    他被吃豆腐了嗎? 這丫頭,死性不改,以前就愛這樣巴着不放。

     她對别的男人不會也是這副德行吧? 這想法讓他很不爽。

     「不準睡!」 然而她整個栽過來露出傻呼呼的笑臉,為了不讓她跌倒,淩悍墨不得不伸出雙臂圈住她。

     「墨哥哥。

    」 淩悍墨怔住。

    她是怎麼認出他來的? 「墨哥哥……到底,你什麼時候……才……回來?」 向來收拾得滴水不漏的心房被砸了個洞。

     多少年了,她的心裡竟然還住着他。

     而他呢? 他的心裡有誰? ******bbs.*** 癢,很癢。

     到底是什麼刷子在她的臉上别過來舔過去? 舔? 遊蘊青睜眼,一把粉紅色的「刷子」正好從她的鼻子意猶未盡的滑過去,兩丸亮晶晶的大眼,一張狗臉正嗚嗚叫的在叫她起床。

     「花橘子?」 烏溜溜的身體,沒一絲雜毛,就連圓滾滾的眼睛也像黑鑽,亮得讓人直想抱牠入懷好好疼愛一番。

     尾巴一點都不介意自己的名字被擅自改掉。

     毛茸茸的前掌齊放在床沿上,歪着腦袋往她直蹭。

     牠是隻有家教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