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關燈
弄清楚來龍去脈,知道誤會宜靜後,他簡直想掐死自己。

    隻是,在懲罰自己之前,更重要的是,他得去道歉--他得去求宜靜原諒才行! 冷雨一陣又一陣,淋得他全身濕透,就算是鐵打的身子,在這種冷風冷雨裡,跪上一整天,肯定也會受不了。

     但是,他忍着、受着,跪在原地,就是不起來。

     熊鎮東心裡有數:他該罰! 刺骨的寒冷,倒是讓他的腦子清楚許多。

    有生以來,他首度願意承認,自個兒嫉妒厲大功。

     就因為嫉妒,當他在婚前聽見,厲大功與宜靜之間,曾有情愫的傳言,才會格外的介意。

    他很想問她,那些傳言,是否都屬實?對她來說,他是不是隻是顆煙霧彈? 偏偏,他又問不出口。

     當初,會對宜靜一見鐘情,的确是因為她的美色。

    但随着時間流逝,相處的時間漸多,他才發現除了美麗,她的正直、她的善良,她偶爾流露的溫柔,或是嬌柔軟弱,更加的吸引他,讓他無法自拔。

     而她在男女情欲上的生澀反應,又證明了,在他之前,沒有人曾經碰過她、嘗過她…… 好吧,他願意承認,他是自私又混蛋的大男人,但是當他确定,她粉嫩細緻的身子,隻屬于他一個人時,他簡直高興得想到屋頂上,對着月亮跳舞大笑! 婚後的日子,讓他滿足得連作夢都會笑,那些流言蜚語,逐漸也被拋到腦後……直到,他親眼從監視記錄上,看見宜靜跟厲大功走進飯店房間! 他氣瘋了。

     嫉妒與憤怒,蒙蔽了他的理性。

     那天,他趕回家裡,把辦案數日、疲累不已的宜靜,從睡夢中挖起來,對着她破口大罵。

     「妳竟跟那個家夥去開房間!」 累極的她,茫然的蹙眉。

     「誰?」 「厲大功!」他吼出那個名字。

     她撐着額頭,雖然累極,卻仍耐着性子,想跟他解釋。

    「你誤會了,我們是……」 「什麼誤會?!」他吼着打斷她。

    「我親眼看到的,難道還有假?」 然後,他開始咒罵,不斷的咒罵、不停的咒罵,絲毫不給她辯解的機會,隻是一味的咒罵她的背叛、她的不貞。

     累極倦極的她,在他連串指控下,神色從亟欲解釋,漸漸轉為凝怒。

    一句接一句的指控、咒罵,終于讓她也失去耐性。

     「對,我就是跟他去開房間。

    怎麼樣,你滿意了嗎?」她冷冷的說道。

     熊鎮東頭一次有掐死女人的沖動。

     「妳、妳……你們……你們……你們這對……這對……」他氣得臉紅脖子粗,偏偏就是講不出來那一句。

     「奸夫淫婦,是嗎?」她卻口氣冰冷地替他提了辭。

     「他媽的!」他吼叫着,而後沖口而出。

    「我要離婚!」 纖弱的身子,輕輕一震,秀麗的臉上卻不動聲色。

     「離就離。

    」 他們用最快的速度離婚,她搬出他們的家,從此形同陌路,就算是偶爾在警政署碰面,也對他視而不見,把他這麼大一個人,當作透明的空氣-- 回想到這裡,熊鎮東簡直想把自己揍昏。

     媽的,他真該被天打雷劈,千刀萬剮!他該被--該被-- 貧乏的想象力,想不出什麼适合的懲罰方式,他痛恨自己的頭腦簡單,半趴在地上,沮喪得想用頭去撞地面。

     「熊隊長。

    」清冷的聲音,在雨聲中響起。

     熊鎮東又驚又喜,猛然擡起頭來,果然看見那張清麗的臉兒。

     她撐着傘,垂着眼,雙眸從鏡片後,冷冷的睨着他。

    「這裡是公共場所,麻煩你移駕他處,不要在這裡阻礙交通。

    」 「宜靜!」 他沖動的想爬起來,卻又想起,自己是來道歉的,連忙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我已經盡了告知的義務,你不走是你的事。

    」她不再多看熊鎮東一眼,輕描淡寫的說完就轉身,連一秒鐘都不肯多留。

     「宜靜!」他連忙又叫住她,急切的說:「宜靜,我知道錯了!他們跟我解釋過,是我誤會妳了。

    」 「很好。

    」她的态度,彷佛他的誤會與否,都跟她無關緊要。

    她甚至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走。

     「我道歉!」 她回答得很幹脆。

     「我不接受。

    」 熊鎮東咬着牙,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她斬釘截鐵的回答,還是讓他畏縮了一下。

    當了一年多的夫妻,讓他多少明白,要讓她生氣不容易,但是一旦惹她生氣,要她消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隻是,為求佳人原諒,他不肯放棄,甚至厚着臉皮,把當年用過的招數,再度搬了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用最大的聲量喊道。

     「丁宜靜!」他咬牙,用最堅定的語氣、最強烈的決心重施故技。

    「妳要是不肯原諒我,我就一直跪在這裡,不起來了!」話說,誠意感動天,這招還多少有點用吧? 果然,她停下腳步了! 熊鎮東心中燃起一線希望。

    他注視着她,看着她緩緩回過頭來,注視着全身濕透的他,軟嫩的紅唇微張,輕聲說:「那你就别起來了。

    」說完,她就走進飛鷹總部,不再理會他。

     滂沱大雨中,隻剩下目瞪口呆、渾身濕答答,狼狽到不能再狼狽的熊鎮東,頹喪的跪在原處,呆望着宜靜遠去的背影,深刻的醒悟到一件事。

     原來,老招數不一定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