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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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嘶…… 一股無聲的噴氣響讓林萌擡起頭,而宮嘯天的身軀也随之震動了。

     林萌一擡頭,看見她擱在桌上的鐵漿突然晃動了下,出現滾湯熱油才會發出的冒泡聲。

     她很清楚那種聲音,因為她看過幾個罪人被鐵鷹銜入油鍋的場景。

     宮嘯天大掌握住她的腰,将她整個人抱離他,讓她站在地面上。

     “我該喝鐵漿了,你出去吧。

    ”他在她額間印下一個吻,推她在一臂之外。

     “我陪你好嗎?”她抱住他手臂,想在他痛苦時安慰他。

     宮嘯天握住她的手腕,用一種不讓人拒絕的力道,将她引到了門口。

     “沒必要讓兩個人都痛苦。

    ”他說。

     大門随之而打開。

     林萌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讓他推了出去。

     大門旋即緊緊地關上。

     林萌的淚水奪眶而出,因為知道他所承受的痛苦,絕對遠比她所能想像的還要難受一千倍,否則他不會露出那麼沉痛的眼神。

     她沿着門闆滑到地面,她抱着雙膝靠着門闆,等待着那扇門再度開啟。

     林萌盤坐在門口,向所有她所能想像到的神祗祈禱,但願他能少受一丁點苦,即便要她從此再也見不到他、即便要她代之承受,她心甘情願。

     林萌想着哭着,在不知不覺間,哭到沒了淚水,累得倒在地上,雙膝緊抱着發冷的身軀。

     此時,一道黑色身影無聲地靠近了她。

     那人打量着她,時而緊閉着唇、時而嘴角上揚的表情陰晴不定着。

     林萌的身子突然痙攣了一下,胸臂間有一秒的時間變成透明。

     來人神色驚慌地揉着眼睛,雙唇顫抖着。

     不!“那件事”不可能這麼快就發生! 來人連忙從寬袍裡掏出一管拇指粗細長短的玻璃瓶,在她鼻尖前打開玻璃瓶。

     玻璃瓶倏地冒出一陣白煙,兩條小蛇般地鑽入林萌鼻間。

     林萌身子一顫,她皺起眉,想睜開眼,卻又撐不開眼皮;她想移動,可四肢不聽使喚。

     黑色身影快速地離開。

     林萌清醒了,但身體醒不過來。

     救我!她腦子大叫着,可沒聽見任何聲音,她被困在腦子裡的意念活動中,卻什麼也做不得。

     然後,她感覺到眉心之間有一道白光開始發亮。

     接着,有一道影像清楚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林萌很清楚自己仍閉着眼,但她卻清楚地“看見”—— 看見宮嘯天拉着“林萌”的手,準備要去巡獄。

     “咱們走吧。

    ”宮嘯天打橫抱起“林萌”,大步往外走。

     “我真喜歡你抱我!以後我都不走,都讓你抱!”“林萌”咬着他的下颚說道。

     “幹脆我拿條背巾,把你纣在身後,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小萌兒根本就是個還要人家背的奶娃兒。

    ”宮嘯天仰頭笑,眉宇間的爽朗笑容讓他帝王相貌漾着年輕光芒。

     一陣黑色巨風呼地從宮嘯天的腳下卷起,他的下半身開始變得模糊…… 那是當天她在宮嘯天的“夢城”裡,所看到的最後一幕。

     林萌睜大眼,看着宮嘯天抱着“林萌”瞬間消失。

     他們到哪裡去了?林萌焦急地想大喊,卻還是有口難言,隻能眼睜睜地感覺自己乘着一片白霧河上行舟似地快速前進着。

     他們呢? 林萌眼前的白茫霧氣被撥開,林萌看見了—— 近百年前的宮嘯天正擁着“林萌”站在地獄入口處。

     九十九年前—— 宮嘯天擁着“林萌”站在地獄入口處。

     東西南北四處不同苦獄的入口處,皆站立着四名橫眉豎目、怒目利牙的兇惡侍衛,個個身高超過兩公尺,身形如銅牆鐵壁,像樹幹一樣粗的手臂則拿着一公尺的利戟,利戟刀鋒閃着銳利寒光。

     “你幹麼把機器人的臉設定得那麼猙獰?”“林萌”瞅了宮嘯天一眼,嬌小身子半偎在他的身側。

     “不這樣的話,裡頭惡靈會以為有機可乘,會想乘機逃脫。

    ” “能逃哪裡去的呢?他們隻有惡業而無修行,逃得出這裡,也逃不出地獄之外的九重血山和四層死海。

    ”林萌聽見了從不同地獄傳來凄厲叫聲,她猛打冷顫,将宮嘯天的手臂抱得更緊了。

     宮嘯天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入口,漠然地說道:“他們哪想得到那麼多,他們隻想到侍衛如果長得比自己瘦弱,就可以殺了他們,逃出這一切。

    ” “他們受了這麼多苦,還是要殺人……”她皺眉又搖頭,扯扯他手臂問道:“你對他們所做的度化無效嗎?不是從‘天居’請了好多善人來開示嗎?” “懂得忏悔的惡靈不過是千百萬分之一,不知悔改者,畢竟還是多數。

    ”宮嘯天說道。

     “地獄哪天才空?”她低喃道。

     “每個人都懂得‘将心比心’時。

    ” 林萌歎了口氣,雖是順着他的腳步往前走,卻不自覺地把半邊身子都縮在他的身側。

     宮嘯天停下腳步,盯着她慘白的臉,警告地說道:“你确定你真的要陪我巡獄?回去不許又給我作惡夢。

    ” “反正,我夜裡經常睡不着。

    沒睡着,怎麼會做惡夢?”她吐吐舌頭說道,臉色卻還是顯得太蒼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