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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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去,就是經年,期間就算相見,也都是匆匆一眼,便又别過。

     直到韓亦詩大三那年暑假。

     那時,楚正玺剛拿到博士學位。

    在學期間就得獎無數的他,立刻就被知名的美國聖路易交響樂團網羅,成為最年輕的客座指揮。

     正是意氣風發之時,楚家卻突生變故。

     楚正玺的母親因為一個切除粉瘤的小手術,引發感染、敗血症,短短一個月内,便撒手人寰。

     接到消息趕回國,楚正玺隻來得及見母親最後一面,從此天人永隔。

     他太震驚了,震驚于生命的脆弱與無常。

    年輕而意氣風發的他,重重地被打擊,毫無還手的餘地。

     他看着一向風度翩翩、談笑用兵的父親幾乎一夕白發,看着外公、外婆肝腸寸斷,家中天天愁雲慘霧,根本無法相信這是之前和樂融融的家。

     向樂團請了長假,楚正玺在家待了下來,他每天打起精神安撫長輩的情緒,面對四方而來的慰問與吊唁,都得體地應對,但他心中,卻苦悶得彷佛在流血。

     每當夜深人靜之際,他會開着車子出去,毫無目的地亂晃。

    熟悉又陌生的街頭,他加速呼嘯而過,一次次挑戰速限,彷佛要讓夜風吹散所有的苦。

     那個星星稀疏的夜裡,楚正玺疲憊地回到家,卻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站在家門口。

     是韓亦詩。

     他的心提了起來,第一次出現了這段時間以來,除了疲憊與痛苦之外的感覺。

     「妳不是搬走了嗎?」他下車,平靜地問,嗓音沙啞。

     韓亦詩擡起頭,很快看他一眼。

     好幾年不見,此刻他看起來好累、好憔悴,臉上胡碴亂糟糟的,可是卻充滿了成熟男子的魅力,英俊得驚心動魄,令她不敢直視。

     「我聽說洪老師的事了。

    你……還好嗎?」她輕輕地問。

     黯淡路燈下,她彷佛精靈一般,俏生生地站在那兒。

     二十一歲的大女孩,長發及肩,曲線窈窕柔美,一張鵝蛋臉上,烏黑的眼眸靜靜看着他。

     氣質成熟了些,依然溫婉娴靜,依然成功地牽動他的心。

     相對無言,他們沉默了很久。

     「不好。

    」終于,楚正玺疲憊地誠實承認,帶着嘲意笑了笑。

    「我很不好。

    不過那又怎麼樣?難道妳是來安慰我的?」 韓亦詩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他的苦笑比哭更難看,那張英俊的臉龐扭曲着。

     「妳總是這樣,永遠在照顧人,安慰人。

    」他又是那樣苦苦笑着,令韓亦詩心如刀割。

    「隻是我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變成被妳安慰的對象。

    」 她聽不下去了。

     「我現在不想多說。

    」他擺擺手,淡淡地說,「晚安,回去小心點。

    」 當他轉身要進家門時,突然,溫柔的擁抱,從後面貼住他。

     他重重一震,低下頭,不敢置信地望着纏繞在腰際的那雙纖柔手臂。

     再多的苦悶與不滿,都化為烏有。

    他把她拉到身前,卻發現她紅了眼眶。

     「為什麼哭?」楚正玺伸手抹去她滾落的淚珠,他就是看不得她難過。

    「我都沒哭了,妳哭什麼?」 「我也……很想念……洪老師啊……」韓亦詩水眸盈盈,小嘴可憐兮兮的抿着,帶着哽咽的說:「你如果想哭,就哭嘛……我不會笑你……」 他呻吟一聲,完全投降。

    這幾年來對她不解風情的怨恨,放逐自己卻又止不住想念的心情,統統在這一刻崩解。

     輕吻開始落在她的眼角、紅通通的鼻頭,最後,含吮住她濕潤柔嫩的唇瓣, 這一次她沒有退縮,隻是溫順地接受,細細嘤咛一聲,迎進他霸道而兇悍的舌尖。

     年輕的身體彷佛磁鐵,緊緊相吸,壓抑多時的情意一經點燃,便如燎原之火,熊熊焚燒,沒有止境。

     當夜,他沒有放她走。

     如同受傷的野獸般瘋狂,楚正玺毫不溫柔地要了她。

    在她痛楚哭泣時,吻去她委屈的淚,卻絲毫不緩下占有她的動作。

     「抱緊我!」他重重侵入,悶聲嘶吼着。

     「唔……」韓亦詩呻吟輕泣,卻依然溫順承受着他的輕狂,一次又一次。

     她攀住他汗濕的肩,十指深深陷入他肩頭。

    因為練琴所需,指甲剪得極短,這樣用力之下,她的指尖紅腫,指甲陷入肉裡。

     等到欲望攀升至巅峰時,他釋放了自己的一切。

     韓亦詩昏沉疲累不堪之際,發現他伏在她的肩窩,悶聲哽咽着。

     她舉起酸軟的手,輕撫他結實的背部,一下又一下,溫柔而穩定。

     楚正玺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而她,交出了自己的最初。

    從此,他是她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

     然後,糾纏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