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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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等待,杜藍的房間很整潔,這是他的第一印象,整潔得不像有人住過。

    沙發很幹淨,連皺折都很少,茶幾上什麼也沒有,完全可以想象它的主人決不會一邊看電視一邊捧着零食吃,然後像她這個年齡的所有女人那樣追看韓劇、日劇什麼的,這個家迎面而來的便是寂寞的味道,這讓趙啟揚感到很熟悉。

     杜藍拉過皮包,在裡面翻找,趙啟揚看到她掏出一包煙,然後從裡面抽出一根煙,點上,很急切地抽了一口,然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走過去,拉住她拿煙的手。

     “幹什麼?”她擡頭看了他一眼。

     “不要抽煙!” “你在命令我嗎?”她的眼睛裡充滿了倔強的叛逆。

     “不是,抽煙對身體不好,我很擔心!”趙啟揚盡量用最柔和的語氣訴說着他的擔心。

     杜藍沒說什麼,隻是拿煙的手不再那麼用力,任他抽走她的煙,然後碾滅。

     他坐到她身邊,試圖用輕松的語氣詢問:“嘿,請我上來,沒有話要跟我說?” “說什麼?”杜藍有些茫然地轉頭望向他,眼底裡的無助和脆弱是他不曾見過的。

     “那就說程子豐吧!”杜藍忽然像是熱絡起來似的提出一個話題,“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嗎?” “如果你願意說的話!”趙啟揚從不否認自己很想知道那個忽然冒出來的程子豐在杜藍的生命中曾占據過什麼樣的位置。

    但那并不代表他會強迫杜藍去解釋她不願去說的事情,這是一種最基本的信任,但此刻,他希望杜藍能說些什麼,什麼都好,隻要不那麼壓抑就好,他怕她會被壓垮。

     “程子豐是我大學的同學,我和他都在學生會裡工作,也許是為了我們各自在學生會的利益,也許是大家都在談戀愛,總之我們就成了所謂的男女朋友,一起上圖書館,一起工作讨論之類的,比起其他戀人我們的關系更像工作夥伴。

    大四快畢業的時候,我母親在沒有通知我的情況下,找程于豐談了一次,具體他們說了什麼我不清楚,隻知道第二天程子豐來找我說分手,他恨恨地跟我說,你和你媽媽看不起我這個窮小子,總有一天我發達了,一定讓你們後悔。

    後來我們就分手了,哼……” 杜藍哼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我當時很平靜地和他分了手,我不否認四年的相處,我們多少是有感情的,但也許還沒到達愛的程度吧!我當時惟一的感覺是難堪,我不明白我母親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跑去問她,她說她是因為愛我,為我好,程子豐配不上我,我應該找一個更好的男人給我更好的生活,她把我弄糊塗了,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有沒有能力,如果沒有,為什麼在大學裡那麼出色的一個男孩子會配不上我?如果有,我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力量讓自己和她過上更好的生活,為什麼還要找什麼更好的男人。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總是說着為我好,卻做出那麼多讓我難堪的事情。

    小的時候她讓我放學便回家,時刻守在她身旁:我長大了搬出來,她還要無孔不人地打探我的生活。

    我明白她一個女人把我養大很不容易,她很愛我,我已經盡量努力地聽她的話完成她的要求了,為什麼還……她給的愛太沉重,我負擔不起!我有時候想,幹脆不要理她了,随她怎麼鬧,我真的好累好累,為了她,我把自己的需要降到最低,把所有的情緒、渴望都隐藏起來,我現在已經不會和人相處了,我不知道她到底還要怎麼樣?”杜藍說得語速有些快,但表情卻很平靜,隻有眼睛裡流露出沉重的掙紮。

     “你一直做得很棒,杜藍!”他抱住她,給她自信和力量,“你一直都是最棒的,不論工作上,還是作為一個女兒,總有一天,你的母親會以你為榮的,僅僅因為你自己!” “真的嗎?”她擡頭迎上他的目光,眼睛中有渴望的神采,也許當初選擇他,便是因為他可以給她肯定。

    多年來忙忙碌碌地工作,滿足母親的希望,她所缺乏的是一個肯定。

    一個在她心中占有特殊地位的人所給予的肯定,以前這樣的人隻有母親,現在多了一個他。

     “當然!我是最有眼光的人!” 趙啟揚一直為杜藍的自信、鎮定、身上充滿光芒的樣子着迷,但現在隻是看着她渴望他肯定時所流露出的脆弱和寂寞,他的心就像被扯開了一樣,一陣陣的心痛。

     他低頭吻了她,但隻是唇與唇一瞬間的接觸.杜藍便撇開了頭,冷靜地問:“你為什麼吻我!”她可不希望聽到什麼“可憐”之類的字眼。

     他輕笑了一下,說:“你記得我們最後一次學生會活動時我對你說的話嗎?” 他看到她眼裡的迷惑,他用額頭頂着她的額頭,輕輕地對她說:‘你想起我對你說了什麼,就知道我為什麼吻你了!” 這天晚上,他留在了她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