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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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蓬頭的水,恣意地沖刷著靳馥恩煩擾的心扉,好不容易送走了芬妮,他又被這安靜的夜挖空了思緒。

     他最不喜歡卻無力回避的空虛,又毫無預警地攀上了他本就寂寞的眼睛。

     三十四歲的他,潇灑多金、工作順利,是個人人欣羨的單身貴族,照常理說,他是不應該再有任何怨言的。

     但,生活無憂卻并不表示快樂滿足! 在過日子之外,他的生命似乎空洞得一眼就能望穿,盡管他身邊的人來來往往,總是把他捧在雲霧的最頂端,但,高處不勝寒,他的苦就是找不到貼心的溫暖。

     雖然芬妮說,他的苦就在于金錢不能收買,不像她,隻要有名、有利,她就樂得可以改名換姓了。

     所以,結論就是,靳馥恩的不快樂隻能怪靳馥恩自己。

     閉起眼,仰起頭,靳馥恩讓冰冷的水柱無情地噴在自己的臉上,至少這等力道可以讓他證明自己“觸覺神經”沒壞的事實真相。

     “叮當——”站在門外的俞靖快捺不住性子了。

    他是睡死了嗎?她的食指都快按斷了,他竟然還沒半點反應。

     “是誰?”倏地打開門的靳馥恩,滿臉不悅。

     “我——我——”看到身著浴袍、滿頭濕漉的他就站在自己眼前,一下子間,俞靖的舌頭打結了。

     “我沒叫消夜。

    ”靳馥恩看見了俞靖身旁的餐車。

     “哦——是——是本飯店特别贈送的。

    ”尚有絲恍惚的俞靖,逼著自己吐出這句。

    而當然,這頓消夜是她俞大小姐設計的。

     “進來吧!”靳馥恩沒再問什麼,但那表情卻是寫著疑惑,因為他住過那麼多的飯店旅館,都是送早餐及水果、報紙,從來,沒有見過人家送消夜的,而且是在就寝時擾人清夢。

     緩緩地将餐車推入屋内的俞靖,一雙眼睛早被靳馥恩全身上下的魅力吸引住了,盡管曾留學國外的俞靖也看過不少面容姣好的各國男子,但沒有一位有著靳馥恩成熟、内斂又再加些憂郁的氣質風采,更重要的,是俞靖從未單獨與一位隻披件袍子、光著腳丫子的男人如此近距離的面對。

    說實在的,這種暧昧對個年紀一大把卻完全沒談過戀愛的俞靖而言,是太過刺激火辣了些! “哐當——”這就是貪圖美色的現世報。

    俞靖把一隻瓷盤連著上面的小菜,全一古腦地打翻在地,并且摔得支離破碎、湯汁菜肴滿天飛。

     “哎呀——SHIT。

    ”習慣性地,俞靖不但脫口而出這句“經典名言”,還以矯健的身手跳上了身旁的椅子上面,免得讓這一身向人借來的制服面目全非。

     隻是,站定位,拍下了沾于身上的菜層,俞靖才猛然想到此時此刻,自己是在靳馥恩的房内。

     “對——對不起。

    ”耳根燙得烈的她,慌忙地下了那張沙發椅,以語焉不詳的口氣陪著道歉。

     “有沒有關系?”靳馥恩強忍著抱肚狂笑的沖動,以不敢洩漏心思的呆闆表情看著一臉尴尬的俞靖。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再幫你去點一份。

    ”低著頭的俞靖,直想找個借口趕快沖出這裹。

     “不必了,反正我不餓。

    ”靳馥恩想,這飯店對員工一定非常嚴苛,否則這女孩怎麼會為了一套制服就大失形象,這要是再讓她回去多送一份消夜,一定又會遭主管責罵甚至苛扣薪水,索性他替她承擔一切。

     “那——那我收拾一下。

    ”這也好,埋頭收拾殘局,至少可以稍稍掩飾自己的窘境。

     “嗯——”靳馥恩有大笑的念頭,也有不忍的憐惜,想想自己還真是幸運,不必年紀輕輕就出來打工,即使身體不适、工作艱辛也得咬牙忍著。

    他這時才想起,眼前這位女孩就是晚上拍賣會時,撞到他胸膛的可憐女子。

     “你收拾完先不要走,等我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在夜深入靜的時刻,恻隐之心就容易滋生,靳馥恩打算先去完成自己進行到一半的沐浴工作,再拿筆小費給眼前這位蹲在地闆上擦拭油漬的女孩,算是聊表心意。

     擦呀擦呀,這地闆同俞靖似乎有深仇大恨。

     “真是見鬼了——”好不容易收拾幹淨了,俞靖才氣呼呼地咒罵自己,好個千金小姐不當,跑來這裡當傭人,要不是為了邵塊玉—— 對了,那塊玉!俞靖的思緒這時才又回到主題。

     而巧的是,那隻用木盒包裝的玉佩,就在這一當兒進入了俞靖的眼簾。

     它,被放置在客廳一角的酒櫃上面。

     一股強大而不自覺的引力,把俞靖逐步地吸了過去,一種謎底即将揭曉的緊張情緒,頓時漲滿了俞靖全身的細胞裡。

    她伸手把木盒一掀,将那隻玉佩握在手心。

     突然間,她自小到大常隐隐作痛的胸口又劇烈地痛起,痛到她不敢呼吸、痛到她冷汗冒起、痛到仿彿是有一支劍活生生地往她心口插去—— 突然間,她有種感覺,覺得唯有這塊玉佩能解除她這二十幾年來連醫生都找不出頭緒的病因。

     她把玉佩小心地貼在胸前,一陣暖意倏地滲入了她痛不可抑的心間,她的呼吸愈來愈暢通,她的身心愈來愈松弛,而就在她昏倒于地闆前的那一刹那間,她聽見自己潛意識所發出的一句詞彙—— “這玉佩永遠隻屬于賀蘭靜一人所有——” 時間:唐朝貞觀年間 地點:青海吐谷渾王國 近來的吐谷渾是人心惶惶、風聲鶴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