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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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 發現說話的是臨床的楊鑫,魏采忙走了過去,俯下身,他柔聲問道:“你醒啦?要什麼跟我說好了?我跟老趙……就是趙淩晨也算熟人……” 楊鑫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卻聽得出感激的成分:“幫我按鈴叫一下看護好嗎?我實在沒有力氣……” “當然。

    ”魏采幫他按了鈴,看著看護來服侍他解好手,又擦了身,不覺心下恻然——也許健康的時候,一個人根本沒有什麼……可是病弱的時候家人就會顯得那麼重要…… 想到要是沒有李伽德,自己大概還昏在家裡沒人知道,魏采就不免覺得有些慶幸之感。

     生病的時候人特别的脆弱…… 搖了搖頭,魏采決定看會書就睡覺吧。

     躺下沒多久,他就被一陣陣沉重的呻吟聲驚醒。

    看了看旁邊的楊鑫——他一臉痛苦之色,臉色蒼白的怕人…… 魏采慌忙起來按鈴,不一會急救醫生來了,又是輸氧又是打針的折騰了一會——那個老醫生臨走的時候拍拍魏采,對他道:“他也就是這麼兩天的事了——你幫下忙,留個心……” “啊——”魏采點了點頭,他是專辦刑事重案的檢察官,被他起訴而判死刑的罪犯也不在少數,自然不怕這種面對死亡的事。

     看他好像真心關心病友的樣子,老醫生好像挺高興,他拍了拍魏采的肩,和其他醫生一起離開了病房。

     就這幾天了嗎? 魏采還是忍不住把同情的眼光投給了這個在流言中無處容身的主角—— 他此刻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惦念著臨床的楊鑫,又為自己和李伽德的事情煩心,魏采在床上輾轉難眠—— 楊鑫似乎在做著什麼痛苦的夢,一直不斷的翻身,呼吸沉重而紊亂。

     “喬……喬……”他講著夢話,聲音戚切而痛苦。

     喬?是他的那個男友吧…… 無聲地為他歎息著,魏采也覺得心酸酸的。

     “喬……喬……”他不斷呼喚著,聲音時高時低,可是反複隻有一個字。

     魏采實在熬不住,從床上爬起來,打開燈,看楊鑫一頭冷汗,不停地在床上滾來滾去。

     取過手巾按去他額頭上的汗,魏采輕輕拍撫著他:“我在這裡……在這裡……” 楊鑫似乎對他的聲音有了反應,不再胡亂翻著身了,握著魏采伸過去的手,兩行清淚忽然從他那緊閉的雙眼中滑落了下來…… 忘不了那個人嗎…… 輕輕握緊手中纖瘦的手,魏采在心底無聲的歎息著。

     所謂真愛的心情,最可憐的地方就是不會随著對方怎樣對你而變化——所以如果愛上對你好的人也就罷了,要是一旦被所愛的人惡待,那往往隻有注定了傷心的命運\了…… 能遇到可以兩情相悅、厮守終老的人究竟有多難啊…… 在心底歎息著,魏采看楊鑫終于睡安穩了,才蹑手蹑腳的爬回自己的床去。

     接下來的日子,魏采是在少有的被照顧的情緒中度過的——李伽德一下班就會趕到醫院,又是幫他擦身又是喂他吃飯的,搞的好像魏采病得有多重似的,魏采隻好告訴别人他們是表兄弟以免引來猜測的目光。

     雖然有點不願承認,魏采還是感覺到自己心底漸漸有一種異樣的情緒在擴散著——在呼叫呐喊著讓自己珍惜這樣的相遇——而每次接觸到楊鑫在極少的清醒中投過的那種羨慕摻雜著絕望的眼神,這種感覺就分外的濃重了起來…… 錯過愛情的人,大概比從沒體會過這種感情的人更要痛苦的多吧。

     楊鑫晚上的夢呓仍在繼續著,所有的内容仍然隻有那一個殘缺不全的名字——魏采雖然每晚都會握著他的手安慰他,卻從沒向任何人提過這件事。

     那之後,趙淩晨又來過一次,楊鑫這次總算有點清醒,但聽趙淩晨說了一會話他又支援不住的昏睡過去。

     老趙臨走的時候偷偷把魏采拉到外面:“魏課長,要是楊鑫有什麼……你通知我一聲……” 為這樣傷感的話題沉默了一會,他又續道:“我也不方便多來,你知道……” 魏采深知人言的可怕,但和楊鑫這一段同住下來,他對這命運\悲慘的青年也多了一份關心,悄悄的對趙淩晨道:“你知不知道楊鑫的那個同事現在在哪……” 聽魏采提到這事,趙淩晨就一皺眉:“别提這個人了——人家娶了公安局長的女兒,現在不知道多風光呢……位置坐的牢牢的……” “這樣啊……”魏采也為之黯然,半晌才道:“哎,反正你有機會的話,讓他來看看楊鑫吧……” “嘿——”老趙的眼睛也紅了,道:“你知道什麼……喬文浩他現在坐的就是楊鑫以前的位子……” 魏采無話可說,兩人相對無言地沉默了一會…… “哎,李主任也來了——我也該走了……”胡亂擦了擦眼睛,老趙指了指正向這邊走過來的李伽德,向魏采告辭。

     李伽德走過來,看魏采站在走廊裡,忙擔心的攬住他:“哎呀——也不怕著涼……” 飛快的脫下外套,他也不怕側目的披在魏采身上。

     魏采無言的扯住那件外套,任憑李伽德把自己向病房内扯去。

     比較是很殘酷的事—— 但…… 真得很高興自己是幸運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