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那本小冊子記載的神秘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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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了定神,開始看那冊子上所記載的一切。

    那的确是一本日記,記載着大約三個月之間的事。

    等到我看完了這本冊子之後,巳經是将近午夜時分,我合上冊子,将手放在冊子上,呆呆地坐着,心頭的駭異,難以形容。

     就算我能夠将心頭的駭異形容出來,也沒有多大的用處,倒不如将那本冊子的内容介紹出來的好。

     冊子中所寫的字極多,超過二十萬字,最好,當然是原原本本将之抄下來,但是有許多,是和這個故事沒關系的,而且,記載的人,也寫得十分淩亂,還夾雜着許多時事,用的又是很多年前,半文不白的那種文體,看起來相當吃力。

     所以,我整理一遍,将其中主要的部分,介紹出來,其它的略而不提。

    而且,一些專門名詞,我也用現代人所能了解的名詞來替代,以求容易閱讀。

     寫日記的人,名字叫林玉聲。

    我相信這位林玉聲先生,一定是林子淵的祖先,可能是他的祖父,或者曾祖父,等等。

     林玉聲是太平軍的一個高級軍官,在日記中看來,他的職位,相當于如今軍隊中的一個師的參謀長。

    他的軍隊,隸屬于忠王李秀成的部下。

    日記開始,是公元一八六○年(清鹹豐十年),三月。

    這時,已經是太平天國步向滅亡的開始了。

     三月,曾國藩的湘軍,已經收複武漢、九江。

    向北進兵的太平軍,又被僧格林沁打得大敗,但是太平軍還保有南京,在江蘇、安徽一帶,還全是太平天國的勢力範圍,軍隊的數量也不少。

     當時的形勢是,清廷在南京附近屯兵,由向榮指揮,稱江南大營,在揚州附近屯兵,由琦善指揮,稱江北大營。

    江南大營的戰争對象是太平軍的李秀成,江北大營的敵對方面,是太平軍的陳玉成。

     林玉聲,就是李秀成麾下的一名高級軍官,他的日記,也就是在如何與向榮的江南大營血戰開始,其中的經過,寫得十分詳盡,兩軍的進退、攻擊,甚至每一個小戰役,都有詳盡的記載。

    這些,當然是研究太平軍和清軍末期交戰的好資料,但是對本篇故事,并沒有多大關系,所以隻是約略一提就算。

     真正有關系的是在四月初八那一天開始。

    那一天,林玉聲的日記中記着如下的事件(我将之翻譯成白話文,仍保留林玉聲的第一人稱)! 忠王召見,召見的地點在軍中大帳,當時我軍在蕭縣以北,連勝數仗,俘向榮部下多人,有降者,已編入部隊,其中滿籍軍官三十七人,被鐵鍊鎖在一起,扣在軍中,拟一起斬首,忠王召見,想來是為了此事。

     及至進帳,忠王屏退左右,神情似頗為難,徘徊踱步良久,才問道:“你看天國的前途如何?”我答道:“擊破江北大營,可以趁機北上,與北面被圍困的部隊會合,打開新局面。

    ” 忠王苦笑:“怕隻怕南京城裡不穩!”我聞言默然。

    天王在南京,日漸不得人心,雖在軍中,也有所聞,但不便置喙。

     忠王又問:“如果兵敗,又當如何?”我答道:“當率死士,保護忠王安全!”忠王長歎:“但願兵荒馬亂之後,可以作一富家翁,于願足矣!”我不作答,因不知忠王心意究竟如何。

     忠王又徘徊良久,才道:“玉聲,你可能為我做一件事?” 我答:“願意效勞!” 忠王凝視我半晌,突然大聲叫道:“來人!”一名小隊長,帶領十六名士兵進帳來,我認得這十七人,是忠王的近身侍衛,全是極善武之人。

    忠王等他們進來之後,指着我道:“自現在起,你們撥歸玉聲指揮,任何命令,不得有誤!” 全體十七人都答應着,忠王又揮手令他們出去,然後取出一幅地圖來,攤開,置于案上,指着地圖一處:“這裡叫做貓爪坳,離我們紮營處,隻有四裡,翻過兩座山頭可到!” 我細審地圃,心中疑惑,因為這小山坳進不能攻,退不能守,于行軍決戰,毫無用處,不知忠王何以提及。

     忠王直視我,目光炯炯。

    忠王每當有大事決定,皆有這種神情,我心中為之一凜,心知忠王适才要我為他辦的事,決非尋常。

     忠王視我良久,才道:“玉聲,你是我唯一可以信托之人。

    ” 我忙道:“不論事情何等艱難,當盡力而為。

    ” 忠王道:“好。

    ”随即轉身,在一木櫃之中,取出一件東西,那是一隻徑可五寸,長約三尺的圓筒,兩端密封,筒為鐵鑄。

     我看了不禁大奇,因從未在軍中得睹此物,于是問:“這是什麼?洋鬼子的新武器?” 因為這時,有洋鬼子助清廷,與我軍對抗,是以才有此一問。

     忠王笑道:“不是,這鐵筒内,全是我曆年來,在戎馬之中所得的财寶。

    ” 我聞言,大吃一驚。

    忠王戎馬已久,轉戰南北,率軍所過之處,皆東南富庶之地。

    軍中将領,莫不趁機劫掠,賢者不免。

    為讨好上奉,頗多擇其中精良罕見的寶物,價值連城者,奉獻上奉。

    忠王位高,又素得部下愛戴,可知此一圓筒之中,所藏的寶物,一定價值連城,非同小可。

     我面上色變,忠王已洞察:“玉聲,這裡中,有珍珠、翡翠、金剛鑽,頗多稀世之寶,我曾粗略估計,約值銀三百萬兩之譜!” 我不禁吸氣:“如此,則兵荒馬亂之後,豈止一富家翁而已!” 忠王笑,神情苦澀。

    我道:“若是要我找人妥為保管這批寶物……” 忠王揮手,截斷我話頭:“不然,我已找到一妥善地方,收藏此物!” 我恍然大悟:“在貓爪坳?” 忠王點頭道:“是。

    月前我巡視地形,經過該處,發現某地甚為隐秘,古木參天,我已想好收藏這批寶物的方法,找其中一株大樹,以極精巧之方法,将樹心挖空,然後将圓筒插入樹心之内,再将挖傷之處,填以他株樹上剖下之樹幹,用水苔、泥土包紮……” 忠王講到此處,我已明白,擊案道:“好方法,不消一年,填補上去的樹幹,會和原幹生長吻合,外觀決不能覺察!” 忠王笑道:“是,而原樹一直長大,寶物在樹心之内,絕無人知!” 忠王講到“絕無人知”之際,我心中巳暗覺不妙。

    此事,他知、我知,而且非一人可辦,何得謂絕無人知?然而當時又未暇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