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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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其欽不想跟他争執,可是,嘴巴卻又不自覺得道:「我很想相信,隻是…他并不信任我…所以…壓根都不認為我會陪在他身邊!」 「他離開…跟信不信任你沒有沖突…他隻是不相信自己而已…」說罷,林敏偉像又想到什麽,忙一轉苦笑,自已抹抹淚道:「他比你脆弱,比你心灰。

    他不敢面對漸漸要離開你的事實,那日日等著死刑宣判,真的很痛苦。

    他也在熬日子啊!隻是,他熬的是一個,明知道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的結果。

    那想起來真的很殘忍的…」 看來,他真的把日記全部看透了。

    連沈靜羽得病的事也有數。

     潘其欽怔怔望著他,淚如雨下,卻還是咬牙搖頭。

    盡管,他知道,讓林敏偉說出這些話很殘忍,因為他得幫著那無形的情敵說話,所以每句話都如同兩刃刀,一刀劃著自己的心,一刀也劃著他的心。

     明知他傻氣至此,潘其欽還是忍不住紅著眼反駁著:「愛…滋病…又不是馬上會死…有的人也活了好幾十年…」 「是啊,可是有的人卻走的很快,也走的…很醜…他或許是不想要自己…」 「醜!那又怎麽樣!!」潘其欽忽地暴怒的抓住林敏偉雙肩道:「你可知道,他最後死在哪裡?」 林敏偉抿緊嘴,瞪大眼望著他。

     潘其欽沒等他「猜」出來,已大聲哭吼道:「他…跑到那…那…什麽山裡的一間破棚子裡…自殺…一個多月才被人發現…」 天啊!我要怎麽去忘啊!他死時,是怎麽樣的心情,怎麽樣的絕望,他…好像是絕食而死,什麽東西都不吃…這麽熬著幾天…死的… 那腐爛的屍體─我沒有資格被通知去認。

    因為我跟他毫無關系。

    但同時,也沒人敢通知我去看─所以,我就這麽被人瞞了整整一年,那渡日如年苦心熬煎的一年啊! 我的心…早就跟他一起腐爛!爛透了! 林敏偉呆呆的聽他哭完,張大嘴驚的說不出話… 或許,沈靜羽覺得自己永遠不會被發現吧!所以才走到那如此輿世隔絕的地方,用這樣的方法棄世。

     然而,人,畢竟不是水,不可能這麽蒸發掉。

    結果,破體殘骸,對在世的親人反而更傷害。

     「你相信嗎?我跟他,在世上竟然毫無關系?」潘其欽疲累的坐倒床頭,輕輕将林敏偉拉過身前,擡眼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執著什麽…可是,我不想要覺得我和他沒有關系…我…很愛他的…很愛的…這輩子我沒這麽愛過一個人…可是…我卻和他沒有關系…我不要這樣…我不要…我想要和他永遠有關系,我想要有人想到他…就想到我…想到我…就想到他…永遠一起…」 他的容顔,總是宛然在目,那破損的聲音,亦繞耳不絕,室迩人遐,根本不可能說忘就忘。

    我甚至永遠記得,那時,我們兩人都被來日将盡的壓力緊緊的綁縛,夜垂人寐中,還會莫名其妙哭起來…我們應該要共生共死的… 「你要關系…我給你啊!」林敏偉聽他大剌剌的對沈靜羽告白,整個人幾乎要脫力,但仍忍不住虛弱道:「我可以給你…我…去想辦法給你…」 「我不要…我隻要他給我…」潘其欽聽到他的話,卻隻茫然的搖了搖頭…緊緊抱住他的腰,将整張臉埋入了他肚子裡。

     低沈的哭聲,壓抑的在腹部顫動,林敏偉卻被他這句話戳的心碎遍地,若非緊緊咬著牙,否則真會嚎啕大哭。

     那個男人從他生命消失的太急促,急促到他來不及反應。

    他的欲望,他的感情,他的一切,隻能随著那個男人瞬然消失,随之靜默。

     這是林敏偉第一次感受到,當失去了生命中很最重要的人時,那幾乎可以粉碎靈魂的壓力。

     「欽…」 「别叫我…欽…叫我Dennis…」潘其欽抱著他的腰,側著臉,靠著,眼睛,好痛好酸,好朦胧,淚卻還是不停的流…完全無法控制… 欽…對了,那個男人都這麽叫他的。

    林敏偉垂下眼神,屈服了他的要求。

     「DENNIS,我們…去…看看他吧?」 「看…他?」 「嗯,那個…沈靜羽…」 隻是聽到名字,潘其欽的心還是狠狠的抽了一下,不行,還不行…他輕輕的搖著頭,淚如泉湧。

     「那麽,你…放開我吧…」林敏偉虛弱道:「在你心裡,我…替代不了他的…無法在你身邊了,因為,再這麽下去,我也會想死的。

    」 @@@@@@@@@@@@@@@@@@@@@@@@@@@ 下班前,林敏偉遞出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