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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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現在這麼多星星,月亮又大,你不欣賞一下,損失可大喽。

    ” 安東笑了笑,轉頭仰望夜空,好片刻沒說話。

     “……我都快忘記台東的夜晚有多漂亮了。

    ”今天星星真多……他不禁有點感傷。

     “你以前常來台東?” “我十三歲以前住在台東,在山上的部落裡,我母親是原住民,我外公是部落頭目。

    ” “原來你有原住民血統,難怪你的五官特别立體,好像外國人。

    你十三歲之後才搬到台北是嗎?”方安淇心想,她跟十三這數字真有緣分。

     “十歲那年,我母親意外跌入湖裡溺斃,我外公傷心過度腦中風,沒多久也去世,我就被送進育幼院……”安東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方安淇突然起身,“你等我一下。

    ”說完,她沖進房。

     她記得進房間後,她把背包扔在沙發上……找到背包,拉開拉鍊,她翻出兩支棒棒糖,然後沖回露台。

     拆了兩支棒棒糖的外包裝,她将一支塞進他手裡。

     “我們邊吃糖邊說,這樣才不會覺得……太苦。

    ”她躺下,一手吃糖,另一手握住他的手。

     盯着棒棒糖,安東好久吐不出聲音,他緊緊回握住方安淇的手,覺得她有股神奇的力量。

     他終于将糖送進嘴裡含着,好甜,那些傷心往事,仿佛不那麼苦澀了。

     “你為什麼會被送進育幼院?你不是還有爺爺、爸爸?”方安淇想不通。

     安東掏出心,繼續說了那些他本來不想說的事。

     “我生父原本就不想要我,若不是他獨生子吸毒過量死亡,我應該會在育幼院長大。

    當年我母親本想生下我後,把我送給生父,但我生父一知道我母親懷孕了,直言他不想要這個雜種,要我母親打掉小孩。

    因為信仰的關系,我母親拒絕堕胎,隻好把我生下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含住糖。

     “你父親跟你母親……感情不好嗎?” “他們沒有任何感情。

    ” “那為什麼……”方安淇不曉得該怎麼問了。

     “為什麼會有我?”安東望住她。

     她含着糖,點點頭。

     “……安淇,我要說的不是個好故事,你确定你想聽下去?” “隻要是關于你的,我都想聽。

    ”她說,聲音很溫柔。

     “當年公司辦員工旅遊,他來台東,我母親在飯店做房務工作,他看上我母親,在我母親送房間用品時,他強暴她,才有我。

    ” 方安淇聞言僵住了,下一刻坐得直挺,本來含在嘴裡的棒棒糖掉落在地,她臉色轉為雪白,抽出被握住的手,魂不守舍的又坐了幾秒,才斷斷續續的開口。

     “……對不……起……對不起……我……”她說了一半,整個人陡地跳起來,朝房間狂奔,沖進浴室關上門。

     安東先是怔愣一下,才随着她進房。

    見她奔入浴室他緩下腳步在浴室門外站定,卻聽見水流聲及斷斷續續的嘔吐聲。

     他着急了,敲幾下門,嘔吐聲止住,接着是大量沖水聲,馬桶水聲,水龍頭水聲……他不斷聽見水流聲,就是沒聽見方安淇的聲音。

     安東敲門敲得急,擔心浴室裡德她究竟是怎麼了。

     一直得不到回應的他,門越敲越急,力量越使越大,就在他急到想将門撞開時,她打開門了。

     看見方安淇的模樣,他驚傻住好半響—— 她渾身濕透,頭發衣服全在滴水,臉上蒼白得幾乎沒有血色,原本紅潤的唇瓣變成灰白,仿佛極度缺氧。

     “你怎麼……”他話沒能問完。

     “對不起……對不起……”方安淇與他同時開口,慘白的臉蛋上唯一紅透的是眼眶,說了兩回“對不起”,整個人突然軟到,幸好安東及時反應過來接住她。

     她還有意識,睜着雙眼,這時他才看清她臉上不隻是水,還不斷地冒出眼淚。

     他緊緊摟住她,發現挨在懷裡的她渾身輕顫。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我帶你去看醫生……”他不懂她怎麼突然變成這樣,隻能用直覺推敲,她剛才在浴室裡嘔吐,也許是身體不舒服。

     這一刻,安東感覺到害怕,他想起母親的死,想起外祖父的死,他怕抱在懷裡的方安淇也會死……他沒辦法失去她! 這十多年來,他不曾對任何人敞開心,方安淇是唯一走進他心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