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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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白晝拉緊了身上單薄的衣服,他本來隻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

    現在外面披著的這件戲服一樣誇張的披風據說是閃鱗父親的。

    黑色的綢緞上繡著栩栩如生的飛龍,幾乎是他所看見過的最華美精緻的衣物。

    可是,美麗歸美麗,這種衣服不是太不實用了嗎?還有,死也不肯跟來的閃鱗,不是說不太遠嗎?為什麼走了半個小時,還是沒看見除了冰雪湖水以外的東西?還好,雪已經停了,稍微有些陽光,加上他一向比較耐寒。

    否則,很可能早就凍僵了。

     他拉緊了領口,繼續往前走去。

    閃鱗說,那個寒華的性情有點古怪。

    但隻是舉手之勞,也不一定會被拒絕吧! 寒華……這名字……有點熟悉呢……似乎……聽過?不,應該沒有……可是為什麼……在聽到的那個瞬間……心都動搖了……想要……想要……見一見那個人……他看見了那個人。

     一頭烏黑的長發,一身雪白的衣裳。

     站在高遠之處,低頭俯視著一切。

     那一刻,他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這個場景,這個背影,實在是太熟悉了。

     最近的一段時間,總是做著這樣的一個夢。

     孤傲的,冰冷的背影,不可觸及的,高高在上的。

     他的頭有些眩暈。

    這不是夢,有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正站在眼前。

     白晝定了定神,不再理會心中的振蕩,慢慢地走了過去。

    風吹動那人的衣袂發絲,讓人聯想到了虛無缥缈的字眼。

    隻是看著他,就已經令人覺得難過。

    這世上,有誰能配得上這樣的風姿? “請問……是寒華先生嗎?”他的聲音有一絲沙啞。

    沒有回答,天地間,隻有風聲呼嘯。

    隻要說明前因後果,然後請求他的幫助,不論成不成功也無所謂。

    這不是原先設想好的嗎?可是,看到這個背影……為什麼再也說不出話來了呢?連看,也不願意看我一眼嗎?為什麼?難道連看我一眼也不願意?我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 一陣氣血翻騰,一股腥甜的味道湧上喉間。

    “呃!”似乎是一陣反胃,他捂住嘴嘔吐起來。

    疑惑地抹過唇邊,細細一看,大驚失色。

    竟然是鮮血!手掌,指縫,雪地,如同潑墨一樣染上了點點殷紅的色彩。

    腳一軟,他跪坐到雪地上。

    為什麼?明明沒有什麼不舒服,為什麼會吐血? 心裡這種糾結不明的疼痛,又是從何而來? 這個人,究竟是誰?“寒華。

    ”他輕聲地,低微地,就像歎息一樣地念了出來。

    風,突然停了。

    四周一片寂靜。

    白晝擡起頭,對上一雙眼睛。

    烏黑,清冽,冰冷的眼睛。

    修長的眉挑入了鬓角,像是要飛出來一樣地張揚。

    挺直的鼻梁下,削薄無情的雙唇淡淡抿著。

    雪白的膚色,烏黑的頭發,冰冷的俊美。

    這個人……沒有一絲的溫度……可是,無法移開目光,根本沒有辦法把目光移動半寸。

    不知過了多久…… 一個冰冷的,足以打碎世上一切溫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人半眯起了寒冽的眼睛,冷冷地說:“優缽羅。

    ” “不!”那否認,快得連白晝自己都有些吃驚。

     寒華依舊毫不動容地問:“那你是誰?” “我叫……白晝。

    ”白晝?是嗎?為什麼自己的名字居然有點陌生? 寒華沒有追問,也沒有否認,隻是看著他,用一種陌生的,據人于千裡的眼神。

     “請不要那樣看著我。

    ”就像……看著一個陌生的人…………隻是個陌生的人…… “請不要……”心裡一陣絞痛,他捂住了心口,流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舉手時,披風的帽子滑落下來。

     陽光下,,一頭白銀似的長發觸目驚心地溢出光華。

    寒華的臉,終于有了一絲動容。

    那一頭白發,是這麼地熟悉。

    曾經,也有一個人,擁有這樣的滿頭白發。

    有這樣一雙清澈的眼睛,總是帶著淡淡哀怨,追随著自己的身影。

    但那個人已經死了,灰飛煙滅,永不超生。

    有多少年了?将近一千年了吧! 這張臉,遠勝世間一切色相的美麗,不正是昔日白蓮花台上的淨善尊者? 但,優缽羅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睛?一雙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經消逝在自己懷中的眼睛。

     是誰?優缽羅還是連無瑕? 轉世的佛陀,亦或是……殘留在世間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