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關燈
進器,這樣一來,速度自然更慢,而他們兩人之問的距離也更近,和在陸地上兩個緊靠着的人一樣。

     一時之間,他們誰也不開口,原振俠想的是和她認識的經過--從海棠開始。

    玫瑰在想什麼呢?原振俠想問,可是又不知怎麼開口。

    他反倒希望在海水中。

    像比刻這樣的情形,越久越好,過了一會,他才笑着:“像你這樣的情形,很有點像傳說中的『再世為人』。

    ” 玫瑰輕輕“喂”了一聲:“就是。

    心理上很矛盾,竭力想把過去忘記,可是總有一些過去的事牽腸挂肚,是怎麼也忘不掉的……越是不要去想它,越是像潮水一樣湧上心頭來。

    ” 玫瑰那幾句話,說得聲音很低、很柔,尤其是原振俠可以肯定她所說的“牽腸挂肚”的事情是什麼。

    所以聽來,就格外回腸湯氣,他反覆回味着那幾句話,癡癡地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隻是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之上,過了一會,才道:“既然明知忘不了。

    何必刻意?” 玫瑰發出了一下低喚聲,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原振俠伸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着,玫瑰忽然苦笑了一下,聲音也十分苦澀:“照說,像我現在這樣的情形,再要去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是一件十分滑稽的事……” 原振俠也曾想到過這一點,這時他沒有說什麼,玫瑰又苦笑了一下:“我現在的身體,根本不是父母給我的,我的思想,也沒有受過父母的任何影響,他們對我來說。

    應該一點關系也沒有,可是當我想到,我在世上要找親人,要找真正會愛我的、關懷我的人時,我就自然而然想起了他們,我心理上覺得,隻有找到了他們,我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人,不然,我竟不知道自己……算是什麼!” 玫瑰的聲音極動聽,可是她說的那番話。

    卻叫人聽了感到十分沉重。

     原振俠又握了一下她的手,玫瑰問:“我這樣的心理。

    是不是不正常?” 原振俠立即道:“當然不是!正常得很。

    而且,你剛才所說的。

    你父母和你完全無關,也不很對。

    ” 玫瑰發出了“嗯”的一聲,凝視着原振俠。

    原振俠道:“對不起,先提一下你的過去。

    雖然你一出生就離開了父母,可是你父母的遺傳因子,在你的體内發生作用。

    你的性格,是一出生就已經被遺傳因子的密碼所固定,不論在什麼環境中成長,你思想的方法,都不能脫離你的性格。

    ” 玫瑰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在海水中看來,她的雙眼深邃無比。

     原振俠又道:“而你的行為,也根據你的性格來決定,我相信你父母必定熱愛自由,而且勇氣十足,這才形成了你不顧一切要脫離組織的決定,你的思想既然和父母有關,現在你要去找他們。

    也正常之至,他們是你的根,你的整個生命由他們産生!” 原振俠平時甚少這樣長篇大論,但這時,他和玫瑰讨論的事十分嚴肅,他就乘機把自己的論點暢快地說了出來。

    這其間,有他做為醫生的科學論證,也有他做為一個情懷浪漫的人的想法。

     玫瑰又沉默了片刻,才長長籲了一口氣,反過手來,也緊握着原振俠的手。

     這時,前面已經可以看到在海水中養殖的木架子了,原振俠心想,一面潛水,一面可以讨論那麼嚴肅的問題,在人生經曆之中,又多了一項奇異的經曆。

     接近了木架子,他們緩緩地上升。

    到升出了水面,他們的船,就在三十公尺之外,很快就上了船,原振俠先問水手:“蒙特先生呢?” 水手十分奇怪:“你們不是一起在海中的?” 原振俠呆了一呆,他們在海中,一面說話,一面前進,而且隻有一具水中推進器,速度十分慢。

    豪特比他們先走,又是全速前進,怎麼反倒沒有回來? 他和玫瑰互望了一眼,心中雖然覺得奇怪。

    但當時也不以為意,各自進艙,換了衣服,原振俠先來到甲闆上,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喧嘩聲,他循聲看去,隻見一個潛水人,顯然是才從海中上來,登上了一艘快艇。

    這種快艇。

    隻可以容兩個人,速度相當快,在牡蛎養殖場的海面,是種有用的交通工具,這時觸目可及的,至少有七、八艘之多。

     原振俠聽到的喧嚷聲,是那潛水人的呼喝,聲音嘶啞而急促。

    十分兇暴,他一面呼叫着,一面把背上的壓縮空氣筒慢慢地解下來--那上面還滴着水--重重摔在小艇上,而被他咆哮呼喝的,是在小艇上的一個人。

     本來。

    原振俠一看到才出水的潛水人,他自然而然想到了豪特。

    可是那聲音聽來又不像,那又使他猶豫了一下。

     就在那一霎問,小艇上那人不知回了一句什麼。

    那潛水人陡然發出一下狂叫聲,用力向那人一推,小艇相當小,潛水人的動作幅度大了些,小艇劇烈地晃動着,那一推又十分大力。

    令被推的那個人身子一個搖晃,“撲通”地進了水中,在水裡大叫大嚷。

     這一來。

    自然吸引了附近各人的注意,而原振俠也已看清那潛水人,确然是豪特,剛才聽見他的聲音不像,顯然是他在一種十分急亂的情緒之中,以緻連聲音都變了,這一點,從他的動作中,也可以得出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