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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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需他身讓,她趁勢從兩人間的縫隙中屈滾下地,狼狽爬起後直奔最近的洗手間,趴伏在馬桶上劇烈地嘔吐起來。

     這急轉直下的一幕讓宋子赫怔愣不已。

    他聽見洗手間傳來的異聲,匪夷所思地尾随察看,蹲跪在地的田碧海背對着他,不停作嘔,她按壓了幾次沖水鈕,似乎才止住了反胃的沖動;她緩慢地直起身,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随意用雙手揩了揩水漬,轉身見到他,她迅速垂下眼。

     “怎麼回事?”他擡起她下巴,隻見她滿臉倦意。

     “……” “我不懂你這是--” “拜托,我得回去了。

    ”她氣虛聲弱,推開他的手。

     這次他不再阻止她,他仍兀自在訝異中。

    從認識田碧海那一刻起,除了她那張似曾相識的輪廓,她不斷給予他嶄新的經驗,但他的想像力再豐富也絕無可能到此一層--她竟因他的愛撫而感到反胃? 他目送她倉皇離去,第一次回頭省思,她在最初時即不停對他釋放的訊息--“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女生……我不能愛你……你會失望的……” 這代表了什麼?暗喻了什麼? 他困惑得太陽穴再度隐隐隐作痛起來。

     ***** 無論那些話代表了什麼、暗喻了什麼,他要得到的是一個确實的解答,而非模棱兩可的揣想。

     他苦思良久,安眠藥失去了作用,而腦部活動依然十足暢旺,他黯着眼圈到公司上班,所有近身下屬被他難得一見的肅穆吓得互相以眼神交換,主動避開他視線所及之處,以免招來池魚之殃。

    但一整天下來他也就靜坐辦公室沉吟,多餘的字眼絕不多說,中飯略過,下午茶拒喝,笑話不出口,他甚至鎖上了門,保持思慮的專一,然而他的結論照樣從缺。

     他像推翻棋盤一樣重新思考過。

     田碧海不熱中肢體接觸,甚至曾疑似因此昏厥;不欣賞健美猛男,至今是他的最長追求期紀錄保持人,對黃色笑話免疫,對裝嬌扮俏毫無興緻,一己之力能解決的事絕不假男人之手,工作時總以嚴肅面目示人(尤其男性),廣泛閱讀但除去軟性言情,重點是她嚴重抗拒他的愛撫…… 堆攏起來還需要任何事例加強心證麼?所有的箭頭均指涉同一個方向,也是他決計不願接受的事實,她不過就是一個-- 不,他連說出口也不情願。

     五點一刻,他悶聲不響走出辦公室,不理會秘書的叫喚,直奔宋子俐的服裝店。

     他大剌剌推開玻璃門,走向正在櫃内彎腰熨燙裙擺的堂妹,指節敲了兩下櫃面,直口直面道:“小俐,你是怎麼認識田碧海的?” 宋子俐莫名地直起腰,她環顧店内還在巡逛的兩名女客,又看了看臉色極差的宋子赫,壓低音量道:“你吃錯藥啦?” “快說。

    ”他不打算顧上禮貌。

     “朋友間接介紹的啊,她們以前在國外念同一所學校,但不同院系。

    ” 他暗自忖度,又道:“你知不知她曾和誰交往過?” 她朝天花闆轉了轉眼珠道:“沒聽說過也沒看過,我以為她眼光高。

    ” “經常來往的好朋友呢?” “說真的我不清楚,她看起來挺冷淡的,公事公辦之外,很少和别人套交情,也不參加聚會、同學會之類的。

    ” “……” 宋子俐突來飛天一筆道:“噫,你這麼一問讓我想起看過的一則報導。

    有一對男女同居了十年,一起工作一起生活,十年喏,鄰居和他們也熟,不是深居簡出的那種,有一天,男的無預警消失了,再也不出現,搞得女人發狂,拚命查了半天才知道那男的身分,他的過去,一切一切全都是假的。

    所以呢,現在的人做了什麼,除了FBI之外你不一定都知道,和誰來往也不一定要公告周知,何況碧海她這麼低調,其實,最有可能閃婚的就是她這種人了……欸,你幹麻瞪我?我又不是暗示你她另外有人了,你不是又踢到鐵闆了吧?” “别說些無關緊要的廢話。

    ” 她翻了翻白眼,掌拍櫃面道:“那好,我就說真正有用的話吧。

    宋子赫,你不必那麼緊張東查西問的,你閱女無數,會不了解人家到底對你有沒有心?況且,就算這次失手又如何?你不會以為你永遠不會有這種時候吧?趁早習慣吧。

    ” “受教了。

    ”他面無表情告辭。

     一置身室外,冷風乍然拂面,席卷了他的焦躁不安。

    他狠狠吸一口涼氣,忽然整個安步下來。

     他的确不必再東查西問,真正切身感受的人是他自己,無論枝微末節再惱人,都不能掩蓋過一些事實;田碧海一向淡漠的眸光逐漸明暖,被擁抱時從原本的僵硬到後來的自然,偶爾被他逗樂時的羞怯懊惱,靜靜注視他時被他捕捉的尴尬眼神,自發性的微笑變多了…… 而真正的答案來自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