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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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衛雨棠回到家之後,便一直将自己鎖在房間内,連她父母喊她出來吃晚餐也相應不理。

     她呆坐在床邊,手中抱着那件她親手織給齊天祐的淡藍色毛衣,怔怔地望着它發呆。

     他們的故事,就此結束了? 她這麼多年深情思念的劇碼,終于到了落幕的時候? 低頭看着在她膝上攤開的毛衣,衛雨棠用指尖細細撫過上頭的每一針,緊咬着唇,壓抑着體内翻騰怒吼的悲傷不甘。

     一個小小的線頭從毛衣下緣冒出。

     衛雨棠無意識地撫摸着那個小線頭,腦海中,她和齊天祐過往所共享的各種回憶一幕幕閃過,甜蜜的、有趣的、夢幻的,還有……心酸的。

     蓦地,她用手指捏起那個線頭,用力一拉,毛衣下擺登時脫線。

     仿佛一開始就停不下來,衛雨棠一直重複着拉扯的動作,被扯出的毛線越來越長,毛衣也像縮水似地越來越短。

    沒多久,她的腳邊已堆着一小坨的淺藍色毛線。

     就在這一拉一扯之間,她也将她對齊天祐的依戀與溫柔埋入心底,深鎖起來。

     不知何時,淚痕已布滿她美麗的臉龐。

     當她拉掉最後一排毛線,她覺得心口空空蕩蕩的,好像再也感覺不到什麼東西。

     非常緩慢地,衛雨棠将手中的毛線開始卷成毛線球,纏纏繞繞,淩亂的毛線堆不一會兒變成頗為結實的圓球。

     她雙手捧着毛線球,腦中又浮現齊天祐的臉龐。

     雨棠,你能明白我的難處嗎?能明白嗎?她回想起那時齊天祐眸中的掙紮與深情。

     她明白啊!她明白他的難,明白他的情,明白他們之間早在他前往日本那一天就該結束。

     隻是她貪戀着他的笑、他的溫柔,所以才會提出一個月的要求,在這一個月内假裝一切都沒變,他們仍然屬于彼此。

     衛雨棠走到窗台邊,打開窗戶,低頭親吻了一下手中的毛線球,接着用力地将它丢出窗外,然後關上窗子。

     是該結束了! 她轉過身,背脊抵着窗框慢慢往下滑落。

    最後,她抱膝坐在窗戶下方,頭埋進膝蓋裡。

     天祐,我愛你……她在心裡最後一次說道。

     從此刻起,她必須學習适應沒有他的未來。

     靜谧的住宅區前,齊天祐穿着寬松舒适的休閑服,動作小心地跨下計程車,在确定自己已經站穩之後,才關上車門,計程車很快地揚長而去。

     雖然經過一個下午的休息,他的情況并沒有比早上好多少,不過至少可以跌跌撞撞地溜出醫院,坐計程車來找衛雨棠。

     他站在衛家樓下,一手扶着牆壁,擡頭往公寓三樓的某個窗戶望去。

    那個窗戶是衛雨棠的卧房,有幾次他送她回家,她會從那個窗戶探出頭來朝他揮手。

     窗内的燈光是亮的。

     帶着一股興奮、甜蜜又緊張的心情,齊天祐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他的口琴。

    那是今天下午他特别打電話叫他的秘書幫他買來的,想要在今晚給衛雨棠一個驚喜。

     突然間,某個東西從樓上掉下來,碰巧滾到他腳邊。

     齊天祐低頭望去,赫然發現那是一個毛線球。

     不足的光線讓他無法确認它是什麼顔色,但直覺地,他知道那團毛線應該是淺藍色的。

     齊天祐抗拒着暈眩感,蹲下去将那團毛線撿起來,湊向路旁的路燈一看,果然是淺藍色的。

     她将他的毛衣拆了? 她決定不再愛他了? 齊天祐将毛線球擁在心口。

     她不能不愛他,他不準!他要跟她攜手一輩子,他們會開一家夢想中的小店,會有孩子,會分享一生的喜怒哀樂。

     帶着滿腔的深情,他拿起手中的口琴湊上唇邊,一串悠揚的音符在空氣中散開,往三樓的窗戶傳去。

     樓上,蜷縮在窗台下的衛雨棠蓦地一震,把頭從膝蓋中擡起來。

     這是……她側耳傾聽,一顆心開始狂跳。

    這是用口琴吹奏的“月光奏鳴曲”…… 衛雨棠猛地從地闆上爬起來,顫抖的雙手笨拙地打開窗戶,将上半身往外探。

     是他嗎……是他嗎?他恢複記憶了? 衛雨棠的雙手緊緊抓着窗台,用力到指關節都已泛白,強烈的光線讓她一開始看不見任何東西,她努力地梭巡樓下的每一個角落,最後,在她窗口的正下方看見齊天祐熟悉的身影。

     優美的旋律未曾間斷,齊天祐擡頭凝視着她,黑眸中蘊藏着無比深情。

     一滴溫熱的淚濺在窗框上。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原本空洞的心口不知怎地又活了起來,不停地絞擰、顫抖。

     他們兩人就這麼對望着,直到最後一個音符消失在空氣中。

     “棠棠……”他把口琴收回褲袋裡,朝樓上的她大喊:“我愛你!請你嫁給我!” 衛雨棠嬌軀像觸電一般猛震一下,幾乎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他說了什麼?天啊!她是不是在作夢?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好痛! 這不是夢……不是夢。

    她嗚咽地沖出房間,穿過客廳以及家中兩老錯愕驚訝的眼神,打開鐵門,奔下樓梯,一樓大門被她砰地甩開,她朝着齊天祐小跑步過去,直直撲向他的胸膛。

     齊天祐看見她往自己沖來,已經盡量做好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