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靈堂中的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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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甚麼人不說,我甚至可以想像那個人出現的日子,那人自然是在博新的父親尚未故世之前出現的。

    最早的時候,隻有博新的父親一個人知道他的存在;等到博新的父親死了之後,博新一定也在某種情形下,知道了這個人的存在。

     自然正因為是這個原因,所以博新才遣走了老仆人,老仆自始至終,未曾知道屋子中多了一個神秘人物。

     可是事實上,老仆人見過那個神秘人物一次,隻不過他卻認為那是見了鬼。

    而且,他那一次偶然見到那個神秘人物,他的印象極其深刻,因為他一眼就認出那人是博新的叔叔。

     我假定一切神秘事件,全是由那個神秘人物而起,那麼,問題是:這個神秘人物究竟是甚麼人?他若是博新的叔叔,為甚麼過了那麼多年,他還是幾十年以前的樣子? 我還想向那老仆人問更多關于博新和博新的父親、叔叔的問題,可是就在這時,一陣沉緩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那是一種令人悚然的腳步聲,很清晰,很慢,也很沉重。

    分明是一個人在向前走來,但是那個人卻又像是老走不到門口。

     靈堂的門關着,殡儀館的職員也早在打盹,誰會在這樣的深夜,再到靈堂來呢? 我和那老仆人互望了一眼,我立時感到了一股寒意,看那老仆人的神情,他顯然比我更糟??,他的身子在微微發抖。

     那腳步聲停在靈堂的門口,我勉強地微笑了一下,正想大聲喝問是甚麼人,可是我一低頭時,卻看到門腳下的縫中,有甚麼東西,蜿蜒流了進來,那使我吓了一大跳。

     雖然我立即看到,自門腳縫中流進來的是水,但是我仍然驚訝得出不了聲。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卻使我忍不住啞然失笑。

     剛才的那一切,很夠恐怖,很夠神秘,是不是?但等到靈堂的門被推開來之後,一切就變得再普通也沒有了,一切的神秘、恐怖,全是我自己心理作祟! 靈堂的門推開,門外站着一個穿着雨衣、戴着雨帽的人,那人的雨帽壓得很低,雨衣的領子也翻起來,順着他的雨帽帽檐和他的雨衣腳,在向下直淌着水,我也直到這時,才注意到,外面在下着大雨。

     那人當然是冒着大雨前來的。

    他冒雨前來,鞋底自然濕了,鞋底濕,腳步聲聽來不免有點古怪,而且,當他站在門口的時候,自他身上淌下來的水,當然也會從門縫中流進來。

     想起剛才心中感到的恐怖,我隻覺得好玩。

    那人冒這樣的大雨,到靈堂來,他自然是博新的好朋友了,所以我忙站了起來。

     那人的神态有點奇怪,他一看到我站了起來,便立即後退了一步,伸手遮住了臉,在一刹那間,我看到他戴着一副黑眼鏡。

     在午夜,又下雨,那人卻戴着一副黑眼鏡,這自然是古怪的事,我在怔了一怔之後,問道:“閣下是博新的朋友?” 那人并不回答我,隻是含糊地發出了一下聲音,轉過頭去,我看到他從口袋中,摸出了一塊手帕來,用那塊手帕,蒙在臉上。

     我看得瞪大了眼睛,心中還隻是感到驚訝,可是那老仆人卻着實有點沉下住氣了,他的聲音發着顫,拉着我的衣角:“先生,這個人……” 我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出聲,老仆人的臉色,娈得難看之極。

     我看到那人,又轉回了身來。

     這時候,他的臉上,蒙着一塊手帕,又戴着一副黑眼鏡,雨帽又拉得那麼低,使我完全無法看到他是甚麼樣的一個人。

     我站着不動,那人像是猶豫了一下,才向前走來,來到了靈前,他鞠了三個躬,然後退開幾步,在一張凳子上,坐了下來。

     我的視線,一直盯在他的身上,或許是我那樣望着他,令他感到很不安,但是我卻非望着他不可,因為這人的舉止實在太怪異了,世界上可有以這樣打扮到靈堂來吊祭死人的? 他隻坐了一兩分鐘,便又站了起來,在那一兩分鐘之間,可以說是靜到了極點,當他站了起來之後,我再問道:“先生,你是博新的朋友?” 我問的是老問題,而那人回答我的,也是老方法,他的喉際發出了一下模糊的聲響。

     雖然,從沒有甚麼條例,規定到靈堂來的人不能蒙面,可是那人的樣子,卻使我感到說不出來的不舒服,我提高了聲音:“你是甚麼人?” 我大聲一喝問,那人急急向外走去,我直跳了起來,向他走過去,伸手便抓。

     我的動作很快,一抓便已抓住了他的雨衣,可是,那人的動作,卻比我更快,他顯然已知道我要攔阻他,不讓他離去,是以他也有了準備。

     我才一抓住了他的雨衣,他雙臂一振,身子猛地向前,沖了一沖。

     他脫下了那件雨衣,向前直沖了出去,而我,雖然抓住了那件雨衣,卻也是不過是抓住了件雨衣而已,我呆了一呆,那人已沖出了好幾步,我連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