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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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矶兩年後-- 她不該設鬧鈴的,當那法國号角聲穿過羽絨被撞進她的耳膜時,她開始詛咒自己的自以為是,清晨的低溫粉碎了她的自制力,她一點都不想起床,隻想蜷縮在暖烘烘的被窩裡,睡到自然醒…… 但是--今天是周末了,如果不趕到圖書館去,等在那裡的傑瑞就會發火,傑瑞一發火,就會走人,那她的期末報告就會跟着完蛋……所以,她必須再一次命令自己做個機器人,沒有知覺,隻要跟着大腦的命令動作 她一躍而起,按下瘋狂的鬧鐘,跳下床,拼命地跳躍,做幾個拳腳動作驅走寒氣,再奔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戰鬥澡。

    當她換好外出服精神抖擻地站在鏡子前時,她很高興自己又再一次戰勝睡魔了。

     拎起笨重的背包,她推開大門,一座會移動的饅頭山擋在她面前,她不疾不徐地高喊,「李維先生,早安。

    」 「早。

    有禮貌的孩子,不是說叫我約翰就行了嗎?」饅頭山很有技巧地将龐大的噸位擠進門内,隻到他胸前的杜蘅很辛苦地仰望着他。

    「喏,妳的花!」一束白玫瑰像變魔術一樣地在她眼前盛開,揚着早晨的芬芳。

     「謝謝!」她将臉埋進柔軟的花辦裡,浸淫在每周一次的幸福裡。

    「今天……你有沒有瞧見是誰将花擺在門前的?」她朝他眨眨眼。

     「隻看到一點點。

    女孩,他自行車騎得很快,頭發是金色的,我猜是諾頓家的長子,跟妳念同一所學校,人很害羞。

    」他朗笑數聲。

    「要替妳插在瓶子裡嗎?妳看起來正要出門。

    」 她笑着遞給他,道聲謝後走到車庫,開了車庫門,坐進車裡,靜靜地倚在駕駛盤上。

     每個星期六,房東李維先生都會在同一個時間過來,親自整理前後院的花圃和草坪,從不假手園丁。

    半年前開始,他進門的同時也拿起了放在門口的花束,每周不同的芬芳滋潤着她的嗅覺,花朵從沒有間斷過。

     她曾經嘗試提早起床想見送花人的模樣,但就如房東所言,男子自行車騎得很快,金發在風中飛揚,她根本來不及和他說上話;再說,他來得太早了,周末她通常是睡到日上三竿的,早起是一種折磨,久而久之她也就放棄了。

     諾頓家的長子?在校園中迎面走來時總是低着頭、紅着臉,很少正視她,他也對東方面孔有興趣嗎? 她不介意收他的花,畢竟這麼長情的人很少見了,這份心意是值得珍視的,雖然,她沒有欲望要與他更進一步的接觸;雖然,她的愛已經幹涸,她還是很高興收到灌注了情意的花束,因為,她愛過的人是不會送花給她的…… 她拍了一下額頭,再次詛咒自己-- 杜蘅,妳還在想嗎?妳還敢想嗎?再想妳就會萬劫不複了! 她轉動車鑰匙,朝太陽升起的方向奔去。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杜蘅。

    」别别扭扭的中文發音。

    「妳真的決定不轉校嗎?妳的成績并不壞,洛杉矶分校應該沒有問題的,要不要再考慮看看?」傑瑞推着已半滿的購物車,再朝裡頭丢了一塊煙熏肉。

     「那是因為有你罩着,才好不容易申請到這一所大學,我隻要安安穩穩的畢業就行了。

    我想清楚了,我不是做學問的料,還是早早做事的好。

    」她從購物車裡将一塊三角狀的乳酪丢回架上。

    「喂,跟你說了幾次,我不吃這種臭東西的,别再丢進來了!」 「那妳要不要考慮搬出來,和我近一些,彼此也有個照應?」藍色眼珠微微閃了一下。

     「傑瑞,你是大baby啊?還要照應什麼啊?」她撇開臉,從冰櫃裡拿出一桶冰淇淋。

     「是我照應你,不是你照應我。

    」他附在她耳畔輕輕地說着。

     她的手一抖,冰滑的啤酒瓶差點拿不穩。

    「謝謝你,不過我已經習慣這裡了,這裡比較多中式超市,我可以買得到台灣的食物;再說,李維先生對我很好,前兩個室友畢業搬走後,他都沒漲我房租,也沒趕我走,隻另外找願意租下一整棟房子的房客,所以我才舍不得離開呢!」她笑道。

     「我的重要性還不如超市及一個二百五十磅的老爹地?」傑瑞怪叫道。

     「你别老帶着我,這樣會找不到女朋友的。

    」她白了他一眼,暗暗籲了一口氣。

     傑瑞很好,是少數沒那麼自我的白人大男生,從她申請進這所州立大學分校開始,他就以學長照顧學妹的姿态在帶領她,她多數科目能過關,幾乎都是拜他所賜。

    今年他申請研究所了,兩人焦不離孟的校園生活也要結束了,但他一直不放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