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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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騷!活像在拉保險,他有些懊惱。

    誰會相信這是出自辯才無礙的皇甫仲明之口。

    在她的面前,舌燦蓮花也沒用? 唐甯疑惑地盯着邊喘氣邊說話的皇甫仲明看。

    他腼腆的模樣,和他高傲的氣質有些格格不入,但卻使臉上剛毅的線條較溫和,就像鐵漢也有柔情的一面。

     “還有什麼事?” 他搔搔頭,“是這樣的,我對老王開車不小心撞壞了你的大作和摩托車,深感過意不去,再加上你的右手若因傷無法上班,那我們豈不害你不淺,所以我認為應該賠償你這三方面的損失,二十萬,不知會不會太低估?”他小心謹慎地遣詞用句。

     天下事無奇不有,要五毛給一塊,何況是二十萬! 二十萬,對他也許是微不足道,相當于兩百元,卻是她的兩百萬,可以讓她喘一口氣,尤其是現在,突如其來的橫禍令生活有斷炊之虞,倘若有這二十萬,一切都将改觀,生活不再有沉重的壓力。

    但拿了又覺得怪怪的,不知哪裡不對勁好像太貪财;不拿又覺得笨笨的,有點可惜,是天上掉下來白花花的銀子呢。

    她猶豫不定。

     “可能太多了。

    ”她的聲音像蚊子叫。

    如果少一點,她比較心安。

     追過來是正确的。

    她是個好女孩,他迫切地想認識。

     “不會,因為把你無法工作的損失算在裡面了,再說如果你是未來的畢加索,我這點賠償還占便宜了。

    ” 他笑容可掬地說。

     她有些動搖,但心中的警鐘大響。

    盡管他理由充足,這件事還是有些怪異,不知他安的是什麼心。

    是想追她,還是自己自作多情?說不定他隻是覺得撞到人很不應該,唐甯心有所思地皺眉。

    最好是後者。

     “那我先謝謝你的慷慨。

    ”她被生活壓力說服了。

     聖誕節快到了,當作提前收到聖誕老公公送她的聖誕禮物。

     “不客氣,還沒請教大名,不知明天怎麼交給你?”有感于他的情史将添上一頁,他的愉悅寫上臉上。

     “胡美娟,明天在松德路六九号的花城出版社碰面,五點前都在。

    ”她避開他的目光,臉上竟是赤熱。

     胡美娟,名字不配人。

    他暗忖。

     “我是皇甫仲明。

    ”他略帶驕傲地說出。

     很多人都知道皇甫仲明是哪一号人物,台灣内大家族之一皇甫世家的長公子,也是皇甫集團未來的接班人。

    衆所皆知,皇甫集團以知人善任聞名,行赢家通吃之實,職位的升遷是人人有希望、個個沒把握,在這種競争的模式下,英雄不怕出身低,隻要有真材實料,逐鹿中原不是夢。

    而皇甫仲明能掌舵,并非因為老爸是董事長、大股東,享有世襲的權利,他完全是憑真功夫,獲得大家的肯定和臣服。

     皇甫仲明從幼年起便不甘人後,永遠要争取第一。

     他的武器樣樣強,敏捷的思想、淵博的學識、過人的記憶力、天生的領袖才能、卓越的謀略、一流的說服力,讓他在商場上無往不得,雖是初生之犢卻一鳴驚人,轟動國際金融舞台。

     他于一九九三年創辦盈科拓展公司,将各大公司的部分稅後盈餘做有效的規劃,譬如投資于電腦、基礎建設、跨國金融服務業的發展和電腦媒體研究等,期望再創更多的利潤。

    短短三年,在與各大銀行附屬投資公司真槍實彈的殺戳戰場中脫穎而出,以黑馬之姿勇奪該類業務收益之冠,國際金融界人土為之震撼,也引起日本、北美、歐洲分析家的推崇和興趣,為此,他還上了一九九六《亞洲周刊》的封面,并被選為當年度的金融風雲人物,封為“金童”,而且聲勢持續看漲。

     大多數的未婚女人都知道皇甫仲明這個頭号金龜婿,但唐甯不知道。

    皇甫仲明對她而言隻是個名字,意義等同老王,或許隻多出一層意義,老王撞車是他付的錢。

     “胡美娟”是唐甯冒用的名字。

     為使自己完全在地球上消失,她采用美國聯邦政府保護秘密證人的方法,新的名字、新的環境、新的生活,讓自己完全脫離過去。

    過去的唐甯已經死了,屍骨無存地葬身在大海。

     改頭換面三年了,倘若現在路上有人喊“唐甯”,她會不知道是在叫誰,喊“胡美娟”時她才會回頭。

     胡美娟并不是子虛烏有、憑空杜撰的名字,真有其人,是她高中時的死黨,這三年來,住的地方用美娟的名字租,畫的稿也用美娟的名字賣,生病就醫還是用美娟的勞保單,舉凡有人要找她這個冒牌貨,皆由獨一無二的本尊上場,她隻是美娟的分身,真實存在的影子人物。

    多虧有美娟這種益友,在她三餐不濟、繳不起房租的時候送溫情,她才能高枕無憂地做“藏鏡人”。

     不會再有人認識“唐甯”。

     連那凱子,叫什麼皇甫仲明的,也隻是萍水相逢,不會再有下次……咦?唐甯奇怪她為什麼會想到他。

    都怪美娟不照往例來她的住處拿畫稿,偏偏要去趕電影首映場,而老編又死催活催地讨稿,害她此刻在急診室候診,右手肘腫痛不消,看情形得包上一大包。

    唐甯自我安慰,好歹也算因禍得福,小嫌一筆——二十萬。

     “胡美娟。

    ” 輪到她了。

    唐甯站起身,進入外科室。

     在打石膏時,她才發現腕上空空如也。

    唐甯的臉頓成死灰。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醫生關切地問。

     “沒事,我很好。

    ”她喃喃地說。

     其實一點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