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聚樂第

關燈
“淺野長政、石田三成有十萬火急之事要向大人禀告,打攪了。

    ”他說着,猛然拉開格子門。

    秀吉、有樂和坐在秀吉身旁的茶茶姬,都不約而同擡頭看着他們。

     “何事?我正在勸茶茶應允婚事呢!”秀吉有些赧顔,“告訴彌兵衛,我欲把茶茶嫁給家康之子。

    怎樣,你不反對吧?家康之子長松丸,乃是朝日的養子。

    家康欲讓他繼承家業。

    這實乃一門絕好的親事,怎樣?” “這……” “我正在說,茶茶過去總是沒有如意之人,乃是上天已經安排好了與長松丸的姻緣。

    可茶茶還認為長松丸年幼,不滿意。

    其實長松丸馬上就滿十二,再過一兩年即可舉行大禮。

    彌兵衛,你還記得麼,再過一兩年他就該成大人了。

    哈哈!” 淺野長政更加心急。

    秀吉已經在安排家康進京、太夫人平安無事歸來之後的事了。

    而家康能善待秀吉嗎? “請大人見諒,在此之前,在下有急事禀報。

    ” “哦?看來,彌兵衛和佐吉都不贊成這門親事?” “不,不。

    方才有船夫回來說,此次家康率領三萬大軍自遠江而來。

    故,本願寺的使者佐超上人隻得打道回府,沿澱川回來了。

    ” “此事當真?” “是,若三萬大軍進京,豈可輕視?若從而燃起戰火,豈不危險?在下以為,上人乃是因此才回來的。

    ” 長政說完,秀吉也緊張起來,不能再輕易一笑置之了:“果真如此?” 淨土真宗的許多信徒去了近江、美濃及遠江。

    三河現在也在重建念佛道場,興正寺佐超去三河,便是去操辦此事,而今中途回來,定是出了大事。

     “本願寺的人确實說有三萬大軍?”秀吉道。

     “是。

    為了進一步弄清真相,已派安宅作左衛門去了本願寺,他說興正寺上人回來,乃是千真萬确。

    ”三成冷漠地回答。

     織田有樂疑惑地注視着秀吉,淺野長政面無表情地坐在榻榻米上。

    唯茶茶姬面露諷刺,嘲笑着衆人的凝重。

     “三萬?”秀吉自言自語道,“我正打算把茶茶嫁給長松丸呢!” “大人,請示下。

    ”長政因秀吉突然沉靜下來,很是擔心,“現在大政所夫人離敵人愈來愈近了!” “敵人?” “這是事實。

    ” “哈哈,彌兵衛啊。

    ” “大人,您認為……毫無危險?” 茶茶終于笑了起來。

    秀吉一直看着她,亦笑。

    “彌兵衛!興正寺的和尚精通經文,可是論武略,我不比他們強?你沒看出這是興正寺杞人憂天?” “杞人憂天?” “哼!若家康真率大軍進京,而他還去家康處,我定會懷疑他。

    實際上,他不是害怕戰争而退回,而是因為畏懼我豐臣秀吉!”秀吉又恢複了常時的坦然,“好啦,佐吉,你快去把石川數正叫來,我留下數正,就是為了應急。

    你說呢,有樂?” 有樂沒有回答,長政插嘴道:“總之,請先回本城,叫石川來,和參議大人仔細商議。

    ” “彌兵衛,你怎會為了此事,變得如個老娘們了?” “大人……” “這裡沒有外人。

    你看,茶茶也在嘲笑了。

    為這一點小事就驚惶失措,不僅茶茶會恥笑,連興正寺也會小瞧于我。

    興正寺的人掉頭回來,是因為家康與我不能相比。

    一旦有事,向家康道歉就可輕易了結,可若失去我的信任,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哈哈。

    好好,佐吉,把數正叫來。

    ”秀吉語氣一如平常,可他的眼神說明,此事仍然讓他吃驚不小。

     三成點頭,起身。

     “家康率三萬人馬就想和我秀吉作戰,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你說呢,有樂?” 秀吉道,有樂終于點了點頭:“這也許是家康用以應付家中反對之人的手段。

    ” “說得不錯。

    ” “不過,茶茶小姐……” “茶茶聽聽也好。

    這算不得什麼大事。

    ”秀吉故意兩手支在扶幾上,坦然笑了,“茶茶,你的婚事比這事重要。

    朝日來函說,長松丸乃是守義律己的好孩子,嫁一個這樣的男子,是女人的福氣呀!” 秀吉說着,突然覺得不妥,心道:我為何如此在意這個女子?這可能是因為他有太強的征服欲,而茶茶總是不可思議地嘲諷、挑戰他的權威。

     秀吉正想着,茶茶又以挑釁的語氣道:“我退下啦,大人。

    ” “哦?我不是已說了,那算不了什麼大事?” “我在這裡,會讓大人不快。

    ” “哈哈,你既知,就不要再言。

    尤其是我和數正說話時,你要閉上嘴。

    等我們商議完畢,我再聽你說。

    現在你仔細思量。

    ” 秀吉愈說愈覺得自己不像話。

    他不再理茶茶姬,轉向淺野長政:“彌兵衛,此事定要保持清醒的頭腦。

    不管他帶多少人來,就當是我命令他帶來的好了。

    既是關白妹婿,進京也應浩浩蕩蕩!我們若先亂了陣腳,自會令母親更加心痛。

    ” “……” “使母親心痛,便是最大的不孝,知道嗎?”秀吉邊說邊看了茶茶一眼。

     茶茶已經神态自若地把視線轉向了院中的殘菊。

     長政仍然很緊張,唯有樂總是沉默不語。

    故,隻有秀吉一人在滔滔不絕,衆人都在關注他,卻更顯得他狼狽不堪。

     家康可恨!帶多少兵進京無需大驚小怪,但其背後隐藏的要與人一較高低的用心,令秀吉很是不快。

     “有樂,能給我一杯茶嗎?在數正沒來之前,我想品你家的茶。

    邊吃茶邊等吧,怎樣,彌兵衛?” 秀吉搖着頭,想把腦中的家康和茶茶姬統統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