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女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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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話要先問您:關白大人懼怕家康嗎?” “我怕家康?” “對。

    除了家康,大人不懼任何人。

    ” “朝日是這麼說的?” “她就是這麼想的。

    我想,在衆大名中,定還有多人如此想。

    ” “哼!”秀吉臉上流露出不悅,這是他最嫉恨的話,卻亦是最真實的。

     “朝日确實這麼認為?” “正因為她這麼看,當然不想嫁了。

    若是我,亦會拒絕。

    ” “哈哈哈。

    ”秀吉拿起酒杯,突然放聲大笑,“明白了!哈哈,所以北政所才說我豐臣秀吉的脊梁不夠硬!我明白!哼,放心,老子雖懼怕家康,卻亦喜歡家康。

    有我關照,他便可成為關白。

    他本人或許還一無所知。

    因此,我為了天下,必切切關照他,是也不是?” 秀吉究竟會怎樣回答,甯甯多有預料。

    然而當秀吉真的說出她預料之言時,她驟然變得嚴厲而認真。

    其實,對于秀吉懼怕家康的傳言,甯甯比秀吉本人更是義憤填膺。

    她激動地看着丈夫:“大人,此事不可聽之任之,這些謠言一旦傳開,必有損您的威望和風評!” “這是北政所的意見?” “大家都還不了解大人博大的胸懷,也就是說,大人也有不足之處。

    ” “我有不足之處?悍馬之嘶實出乎我的意料啊!難道北政所想謀取關白的大權嗎?” “這可是大事!”甯甯收住笑容,“您還不知,您的戰法便是關白的戰法!羽柴築前守的戰法與關白秀吉的戰法,自當有所區别,大人在這方面還考慮得不夠周全!” 秀吉好似吓了一大跳。

    甯甯似再想說什麼,可欲言又止。

    若非果真如此,她不會這麼認真。

     她告訴了我一件大事,這女人真如半個天下啊!秀吉長歎,他對妻子産生了更深的愛慕與敬重。

    但他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沉吟道:“那麼,北政所是言,家康比秀吉更有資格當關白了?” “是,我知道這麼說,您不會責罵我。

    ” “說吧,甯甯!你對我攻打紀州的策略不完全贊成,對不對?” 秀吉說着,環視四周,用眼神詢問可否讓侍女們在場。

    甯甯笑着示意她們不必退下。

    如此看來,她根本沒把不信任的女子放在身邊。

     “不是攻打紀州,而是讨伐紀州!” “好自大的話!攻打和讨伐有何不同?” “所謂攻打,是使之滅亡;所謂讨伐,則是使之降服。

    可是,大人拒不收伏十餘個根來寺衆,而把他們放逐遠江。

    我不以為這種戰争,乃一個目光遠大之人應打的。

    ” 秀吉頓時啞口無言,“砰”一聲放下了杯子。

    方今天下,無人敢對他如此不留情面。

     在根來寺衆當中,愛染院、根來大膳、永福院、和泉坊等十六人,并未被殺,而逃到家康的濱松城去了。

    此事令秀吉和黑田官兵衛追悔莫及。

    甯甯清楚其情由,說得一針見血,秀吉當然無話可說。

    那些漏網的根來寺衆被家康保護了起來,便大大地助長了富山城佐佐成政的叛心。

     “哦?有遠見卓識之人的戰争,是以降服對方為目标?” “想把人消滅,人因懼怕才逃到德川大人那裡。

    德川大人對投來者定會伸出援助之手。

    他内心雖苦,卻還是成了您的敵人。

    這樣一來,不安定者又會湧現。

    這種戰争之法,絕不可取!” 秀吉拿起杯子,呵呵地笑着,遞到了甯甯面前。

    “女關白大人請!” “你能理解我的話?” “好像我必須聽從你的意見,不是攻打佐佐成政,而是征伐他。

    ” “當然!關白已是天下人之關白,因不能随意支配部下,便覺受了奇恥大辱;器量狹小,對部下攻而誅之。

    既不合情,又不合理!” 秀吉突然握住甯甯的手,把她拉過來。

    他又恢複了平常夫婦間說笑的表情,恭恭敬敬地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

    “女關白大人,在下誠惶誠恐!” “大人!聽說佐佐成政做事有始有終,遠近聞名。

    ” “是!” “請把他放在關鍵之位,加以重用,如此一來,天下大名自不待言,德川大人的疑惑也必煙消雲散,朝日也必不會再對您心生不信。

    這才是能治天下的器量!” 秀吉的臉突然變得僵硬,他咬着嘴唇,不是生氣,而是被大膽而任性的夫人感動,他忍不住熱淚盈眶。

    “是啊,所謂征伐之境界,是不殺!” “把人殺了,自會留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