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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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好端端的,幹嘛開放給小學生進來參觀,搞得亂七八糟,連名牌上都是手指印。

    ”她氣呼呼地叨念著,并從盒子裡挑了三張新名牌,重新貼在那三幅畫下的牆壁上面。

     就是穆穎,沒錯! “哇!季雪凝你好厲害呀!”姬芳燕差點沒五體投地。

     “這位不就是咱們這學年新聘的教授嗎?” “季雪凝你認識他嗎?聽說他同你一樣是從天津過來的。

    ” 突然間,我竟成了焦點。

     這天起,隻要有關於穆穎的事,他們總會主動地向我讨論兩、三句,連雞毛蒜皮的揣測都要探探我這位季大榜首的看法,真是好笑又有趣。

     正式上課的第三天,才有穆穎的課程,不過一大早,大夥便對這位新生代的畫家議論紛紛。

     “聽說穆教授生性孤僻、沉默,而且一闆一眼開不起玩笑。

    ” “這就是藝術家的個性嘛!怎一個‘怪’字了得!” “他怪不怪不要緊,重要的是他的嚴格是出了名的,要是稍有不慎,鐵被刮得鼻青臉腫!” “這麼恐怖啊!雪凝你倒猜猜看,這穆教授究竟會是啥德行哪!”姬芳燕憂慮地問著我。

     姬芳燕是個缺乏自信的女孩,瞧她那副驚懼模樣,著實令我好笑又心疼,隻得臨時起意地開個玩笑,纡解纡解她緊張的心情,于是順口瞎掰:“依我看嘛!穆教授必有副冷死人的撲克臉,還頂著一頭油不啦叽的頭發,就是那種蒼蠅掉下去會溺死在裡頭的那一種——”我才形容到此,便見著幾位同學已笑彎了腰,這一來,我的興緻更高了,更不知節制地扯了下去:“最特别的,就是他臉上滿滿的一堆麻子——” “為什麼?!”大家愣了一下。

     “因為心理不順導緻生理不調嘛!一股悶氣全爆到臉上了呀!”我說得口沫橫飛,大家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隻有“恪盡職守”的班長耿肅不忘提醒著我:“季雪凝,你茶水倒好了沒?上課鈴已經響一陣了。

    ” 耿肅也太小看我了!我季雪凝做事一向伶俐,何況值日生這等芝麻小事,于是我舉高拿著杯子的右手,得意地向耿肅說:“哪——這不是茶水嗎?我還特地加了退火祛郁配方,保證穆教授喝了心開意解,麻子全消——” 話未竟,就見著耿肅和這票同學全站了起來,而且面帶驚懼。

     我再蠢,也知道大事不妙了,趕忙地将茶水置于講桌上,不敢回頭探個究竟地快步走下講台回到座位上。

     真是樂極生悲!我低著頭咒罵自己。

     “各位同學,這位是從天津來的穆穎——穆教授,請各位要把握這難得的機會向穆教授好好學習!”系主任作了開場介紹,而我卻尴尬地擡不起頭。

     “我很榮幸能站在這兒與諸位一同切磋——”穆穎說。

     看樣子,他似乎沒聽見我那番“厥詞”!我稍稍松了口氣。

     但,奇怪的是——他的聲音怎麼如此熟悉,有些像—— 思維至此,我猛然擡頭望向講台上的穆穎—— 是他?!怎麼會是他?!作夢吧?!幻覺吧?!再怎麼開玩笑也不能這般離譜胡鬧。

     眨眨眼、捶捶腦、捏捏臉頰,沒錯,就是他,就是那位天津的“木叔叔”—— “木”?!“穆”?! 這下子,我才恍然大悟,我才明了當初喊他“木叔叔”時他太過驚愕的神情,還有那天他送我回家時,老爹也是稱呼他為“穆先生”,糗的是,我竟然還告訴爹,說人家不姓“木”。

     不過,最可恨的,是他竟然故意隐瞞不吭聲。

     看著講台上的他談笑風生,我頓時有種被戲耍的憤怒,瞪著他的眼睛眨都沒眨一下,用力交握的十指也泛成白色,但是他的眼光卻始終沒停留我身上一下,仿佛我完全是個陌生人,從未停駐過他記憶中的小角落。

     這樣的覺知,霎時踐踏了我的自尊。

     一堂課,不長不短的五十分鐘,我卻連他說的半個宇都沒聽進去,隻因為早被怒氣、挫折侵噬了我全副的心緒。

     “鈴——”下課鈴聲搖個不停。

     “謝謝老師——”大夥鞠躬說著。

     “謝謝大家——”她拾起書本準備離開,突然間拿起桌上的茶水啜了一口說:“這茶水的配方的确不錯,還挺退火祛郁、清涼可口嘛!”說完,他才笑著離去。

     “哈哈哈——” “好個退火祛郁——” “好有趣的穆教授哪——” “好個走運的季雪凝呀——” 要說沒氣度也好,小姐嬌縱脾氣也行,反正我就在全班的嘲笑聲中,忿忿地沖出教室朝穆穎離去的方向殺去。

     他倒是機伶!才沒一會兒便溜得不見人影,否則下場是被我大卸八塊也不足為奇。

     穆穎啊!穆穎!我季雪凝鐵定不放過你。